“你说什么?”云儿气红了脸,也顾不得害怕了,“这些银子足够一个十口之家舒舒服服的过好几年呢!哪儿能无缘无故地给你这个大坏蛋呀!”
男人挑起眉,面容狰狞,一双血红的眼几乎要滴出血来:“你们既然不识相,可就不要怨老子狠心了!”
“你要做什么?”谢寒萼警惕起来。
看着男人拿着刀子冲过来,她慌乱躲避,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完了完了!这下可得受伤了!”她在心里哀叹着。
突然,一颗石子飞来,打落了男人手上的刀。而她,则倒在一个温暖而宽阔的胸膛里。
她眨着眼,逆光看宇文浩的脸。阳光从他身后投射下来,他仿佛是披着金甲的天神——威猛而神气。
她恍惚一笑,竟觉这温暖的怀抱是她已期待千年、追寻千年的归属,不真实的感觉像一场遥远梦境的开始。
在这一瞬间,她已忘了云儿,忘了刚才的危险,忘了那逃跑的男人,甚至忘了一切的烦恼与忧愁,洋溢在心中的只是一种温暖的,柔柔的温情。
她微笑,首次展露少女特有的柔媚,如同牡丹舒展第一瓣的美丽,令人怦然心动。
她笑,低语:“我要嫁给你。”感觉到他身子明显的僵硬,她笑得更娇媚,更艳丽,“怎么?我把你这大将军吓傻了?”
宇文浩凝视她,刚硬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你想要我娶你?”
“不是。”谢寒萼笑着,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很喜欢他温暖的怀抱。
他耸耸肩,因她亲昵的动作而有一丝不自在:“娶或嫁还不都是一回事。”
她笑,舒适地靠着他的肩膀。既然已认定了他,她就绝不会做娇羞之态,任何亲昵、温情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骇世惊俗,有伤风化,但在她心里,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我要嫁你。”她专注地凝望他的服,低声却严肃,“不管你愿不愿意娶我,我都要嫁给你。”
宇文浩回望她的眼,很难解释自己内心的震动。
她是他所见过的最大胆的女子——一切的道德礼教对她而言似乎都不重要,只是固执地坚持己见。
她真的要嫁他,是单纯的说笑还是浪漫少女一时的冲动?
他分辨不出,也没有办法分辨,只因他已心乱如麻。
他沉默地拉开她的手,轻轻地放下她,然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开。
谢寒萼看着他慢慢变冷的眼眸,心头的热情渐渐冷却。在他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她的心一阵刺痛,仿佛美梦破灭,从幸福的云端跌落痛苦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冷漠地离开?是她不值得吗?还是他已有了意中人?
她心乱如麻地猜想着,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坠入情爱的迷惘。
第三章靡靡之音
深秋时节,冷风瑟瑟,使本已寂寥的庭院更显凄凉萧条。
谢寒萼斜倚栏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刘秋韵默默地望着她,心中涌起忧郁:寒萼究竟是怎么了?从那天一身狼狈的回来后,就一直郁闷不乐,心事重重。她不敢问寒萼,云儿那丫头又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
寒萼的不快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尽避担心,却不敢告诉老爷。她怎么敢告诉谢明呢?如果他知道寒萼私自出府,一定大发雷霆吧!
刘秋韵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寒萼。”
谢寒萼懒洋洋地回头,看着一身华服、精心装扮的刘秋韵,眼中有一丝嘲弄的光芒:“寒萼,去换衣服吧!我们一起去董府。”
“董家?”谢寒萼皱起眉,“董庆思要做什么?既然不准姐姐回娘家,又何必请咱们去呢!”
“是……董家今天宴请临贺王,会有很多的客人……”刘秋韵低下头,不敢明说是谢明想要借机挑个家世显赫的好女婿。
谢寒萼冷笑,什么都明白了:“父亲太心急了,才嫁掉了姐姐,就想打发我出门!”
“寒萼,”刘秋韵哀求似地低唤,“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谢寒萼扬起眉,说道:“既然父亲想要我去,我就顺便探望一下姐姐好了。”
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刘秋韵,谢寒萼笑了起来。父亲想让她像货物一样任那些贵族子弟挑选,那可大错特错了。
她很快会让父亲知道,她的命运是由她自己掌握的。谁都别想控制她自由的灵魂。
谢明看着一身布衣、淡扫蛾眉的女儿,不禁锁紧眉头。这个寒萼,明知道他希望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却倔强地不肯顺从他的心意。
也罢,既然改变不了她,就顺着她好了。反正,即使是荆钗布裙,也难掩她与众不同的美丽。
谢寒萼看父亲皱眉却不发一言,不禁抿唇偷笑。
董家的确是豪门大户,门前那对汉白玉的狮于就比她们谢家气派许多,可过两辆马车的大门大敞着,华美的车马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谢寒萼看着门前锦衣侍从错愕的眼神,笑得更甜。她这个谢家小姐穿得比董家下人还差,父亲想必会大感丢脸吧!看来,将会如她所愿,她再也不必担心那些贵族子弟像会看货似地瞧她了。
尾随父亲步入大厅。谢寒愕打量着主人家奢华俗丽的装饰,不禁暗暗撇嘴,这董家,不像是贵族世家,例像是个暴发户呢!
“董世伯。”对着苍老却仍精神十足的董子汉,她有礼却冷淡,连丝笑容都吝于施舍。
虽未入夜,但大厅却已华灯高照,轻歌曼舞,衣香鬓影,到处都是华服熏衣,傅粉施朱的世族子弟。
谢寒萼皱起眉,片刻都不想多呆:“父亲,女儿想去探望姐姐。”
谢明皱了下眉,虽有些不悦,却未阻止:“快些回来,为父也好为你引见几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是,父亲。”谢寒萼低应,眼中却是不屑的笑意——青年才俊!或许父亲这样认为,但在她眼里,他们不过是一些不学无术的草包、吞食百姓血汗的米虫,一群废物!
自归宁之后,谢寒萼首次见到姐姐。她实在很想和她多聊聊,她很想再看见姐姐温柔恬静的笑容。然而,—切都在意料之外,在看到姐姐的一刹那,一向刚强的她居然莫名地落泪……
谢寒萼静静地望着流泪的妹妹,眼眶湿润,却没有泪。这些日子,她的泪已流得太多……
“姐姐,昵瘦了好多。”谢寒萼呜咽着,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样憔悴,可是病了?”
“病?”谢寒萼幽幽一笑,“是,我病了,最严重也最难治的心病。”她看着谢寒萼,很认真地道,“你知道吗?贫民病的通常是身体;只有贵族,才会有心病……或许,只有贵族才会有生心病的空闲。”
“姐姐……”谢寒萼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寒萼,你可有……”抬头看一眼侍立在侧的几个丫头,她顿住,眼中却燃着热切。
谢寒萼不禁叹息:“他很好,听说城西的一家私塾请了他。”
“做了教书先生吗?”谢雪蕊低叹,“可惜了他满腔的学问……”
“满月复学问!”谢寒萼忍不住冷笑,“他再有学问,也只是个胆小表!”
“不!他不是……”谢雪蕊忧伤地望她,“寒萼,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他。所以,请你也不要怪他。’
“姐姐,你实在太痴了!”
“寒萼,向我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怪他,更不能恨他。”谢雪蕊坚持着,眉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姐姐……”谢寒萼愕然,姐姐这样严肃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