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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红尘 第6页

作者:黄鸿雁

宇文浩皱起眉,不甚了解。这男装少女要做什么?是啊——女孩!虽说南人大多生得眉清目秀,他一路也见多了那些男生女相的梁朝人,但这她和他们不同,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子。

可……不是说南朗的姑娘都很害羞胆小吗?怎么她竟敢露出这样火热的目光?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她低语,引他侧目,却并未看到预料中的惊惶恐惧。

“像海一样,”她笑起来,“至少和我想象中的海一样,淡然、冷漠,却蕴藏着狂野热情;海般幽远的眸光,有诡谲下的平和,无情下的温柔……”

宇文浩扬起眉,笑起来,却让人感觉不出一丝暖意:“你如果要吟诗的话,可找错了人。在下一介武夫,可听不懂这些文绉绉酸溜溜的话。”

谢寒萼笑了起来,眼中闪动兴奋的光芒:“‘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你的白马呢?宝剑呢?”

“在下并非游侠剑客,何来白马宝剑。”

“我不信。”谢寒萼热切地望着他的眼,“我知道你一定是。”

“在下……”宇文浩不耐地拾起头,却望进她深幽的黑眸,刹那间失神。

“谢公子!”一个沙哑的声音插入其中。谢寒萼抬起头,认出是酒楼老板金福。

“金老板。”谢寒萼不禁笑起来。虽然与金福并非深交,却相当欣赏他的豪爽与坦诚。

“数月不见,没想到谢公子倒还记得我这么个大俗人。”有点发福的金福眯着带笑的眼,有些讨好地道:“小人给二位公子引见一下吧,这位是建康名士谢寒公子。这位宇文公子可是个大贵人了!他是西魏的使者,也是宇大将军的爱侄。”

“宇文泰?”谢寒萼有些意外。虽然她身处南朝,也知道北朝西魏的实际掌权者就是宇文泰,其庞大的权势就连魏帝都要仰其鼻息,服顺听命。

宇文浩淡淡一笑:“在下不过是村野莽夫,哪是什么大贵人!倒是谢公子,能识芳驾,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谢寒萼面上一红,看看他含笑的眼眸,领悟他已识破她的伪装。

“谢公子今天是要到……”金福打着哈哈,适时地化解了她的尴尬。

“我们要去‘德仁堂’。”谢寒萼笑着,心里大生感激,完全没去看一直使眼色的云儿。

宇文浩淡淡道:‘你去德仁堂做什么?”

谢寒萼一笑,坦然面对他。他知道她是个女子又怎样?反正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我筹到一些钱,想要捐到德仁堂去。”

宇文浩默默地看她,脸上古怪的神情让寒萼捉模不透。

“时候不早了,少爷!”云儿皱眉扯她的衣袖。谢寒萼凝视他的眼,粲然一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是吗?宇文浩笑笑,却不说话,只默默地看她悠然离去。

“小姐呀!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财不可露白’这句话吗?”才一下楼,云儿就不满地娇嗔。

谢寒萼笑而不语,只静静地仁立,听楼上传来的苍凉歌声。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卷舌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小姐呀!”云儿跺脚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人家说的?”抬头看看,她嘟嘴道,“这么难听的歌有什么好听的嘛!”

“遥望秦川,心肝断绝。”谢寒萼低吟,有一抹忧色,“如果我远离故乡,也必会‘鸣声呜咽,心肝断绝’。”

“男儿欲作建,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她低吟,以为他听不到的,歌声却戛然而止。

宇文浩默默无语,他想不到她居然会用一首《企喻歌》回应他。她想必明了他的思乡情结吧!即使那里有他太多的悲哀、痛苦,但仍是他的故土……她当他是勇猛的健儿,是高飞的苍鹰,可他是吗?他不是!他只是一个苍凉的歌者、一个漂泊的浪子、一个惆怅的过客……他的满腔热血、他的正义感、他的同情心早已在炎凉世态中化为乌有。

他低叹,再次想起她看他的眼神——

她说他蓝色的眼眸很美,像大海……可就是这一双蓝色的眼,使他备受歧视、冷落。

他不在乎自己的眼是蓝色的,也不在乎自己体内流着西域胡人的血液。可是,他的父亲在乎,他的兄弟在乎,他的家族在乎!他的蓝眸时刻在提醒他们:他的体内有胡人的血液。

杂种!他们这样叫他的。

即使他已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大,即使他已成为叔父最信任、最倚仗的手下,却仍无法改变亲人对他的态度。或许,他永远无法改变……

谢寒萼抬头仰望,抿唇而笑。虽然他并未回应,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已如春雨点滴落在他心。这种感觉真好。

她微笑着,突听身后云儿尖叫。她还未回头,就被人大力撞到在地,顿觉头晕眼花,腰酸背痛;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灰衣大汉从身边窜了出去,然后是云儿的尖叫:“抢劫了!救命了!”

抢劫!她慌乱地爬起来,茫然地看着漠视周遭一切的人们。

云儿尖叫:“求你们帮帮忙!抓小偷啊!”

谢寒萼咬咬唇,扯住尖叫的云儿:“算了!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呢!”

“小姐……”云儿低声申吟,“小姐,就凭我们两个是抓不到那个小偷的。”说罢却不得不紧随其后……

谢寒萼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虽然她远比一般的贵族纨绔子弟还要健康,但这样紧迫一个亡命逃跑的汉子还真是吃不消。要不是一股强悍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还真要晕倒了呢!

“小姐!”云儿喘着气,认命地跟着谢寒萼跑进小巷,“小……”她畏怯地收声,害怕地看着前面拿刀子的灰衣汉子。

老天爷!怎么搞的?好死不死居然追进了死胡同。这下子真糟了,那偷儿还不狗急跳墙!万一,万一伤了小姐可怎么办?

云儿悲哀地想,早已欲哭无泪。

谢寒萼镇定地看着面前神情凶恶的男子,不发一言。她其实是很害怕的,但她并不慌张。因为那汉子看起来比她还害怕,连拿刀的手都在发抖。既然都有人吓得发抖了,她又何必也做出害怕的样子呢?

谢寒萼一想清楚,居然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你别紧张……我并不想把你送官查办,只要你把银子还给我。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看怎么样?”

男人喘着粗气,一双混浊的眼充满血丝,嘶声道:“你们这些阔公子锦衣玉食,华宅美女,要什么有什么!丢这么点银子算什么?干吗这么死命的追我?吃饱了撑的!”

谢寒萼不禁怔住了。她可还没听过抢钱的犯人被抓住比苦主还凶的事呢!

叹了口气,她努力保持风度:“有两件事你说错了。第一,这包里不是一点儿银子,而是三百五十一两银子;第二,这些银子我是打算捐到‘德仁堂’做善事的。所以,你必须把银子还给我。”

“呸!”男人啐了一口,不屑一顾,“你这样的公子哥我见多了,塞了点银子,打着做善事的招牌,尽吧些令人作呕的无耻勾当。”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云儿从主人身后探出头,怒斥道,“我们小……小鲍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

男人撇撇嘴,不屑地道:“我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反正你们要做善事,这银子就捐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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