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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情花開 第3頁

作者︰甄情

「那你……」

她平靜的說︰「既然耿船長不肯載女人,那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我想,就和上次一樣找矮麻子來代替我吧,我信得過他的畫藝,我相信他一定能代我完成使命。」

雹烈覺得有點奇怪——姚松青、姚柏青好像沒听懂她的話,或者是不相信她會突然妥協?他們的神情顯得茫然,反倒是胖小子會意般的掩嘴輕笑,他的兩位長輩看到他笑,才恍然大悟似的點頭。

「好、好!」姚松青說。「就找矮麻子來。」

雹烈狐疑的盯著江憶如看,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她想玩什麼把戲?她顯然是他們這伙人的靈魂人物,她爹的兩個徒弟年紀都比她大得多,卻都乖乖配合她的指揮。

她被他看得有點不安的樣子,抬手拂了拂額頭的發絲。「你們慢慢談吧,我先告退。」

她向耿烈頷首,便走向堂屋。

雹烈目送她的背影。這會兒她緩步而行,比一會兒之前的興奮快步多了一些女人味。

「耿船長……」姚松青的聲音。

雹烈依依不舍的調回目光,心中好像失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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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他們來了!」

雹烈把目光從天邊尚未褪去的最後一顆星處轉回來。他側身看向碼頭。姚松青領著姚柏青、胖小子和一個瘦小子下了馬車,正在拿他們的行李往肩上扛。

昨天姚松青和姚柏青已經雇用許多工人,分兩次浩浩蕩蕩的把佛像和顏料、工具等運上船了。用層層油布妥為包裹著的兩尊佛像現在正平躺在甲板上。為了怕船航行時它們會移動,它們已被粗繩五花大綁,盡可能的固定著。

他們開始爬木梯上船了,耿烈走上前迎接。他注意到殿後的瘦小子是個麻臉。顯然他就是江憶如所說的矮麻子。

「姚師傅,你們很準時。」耿烈說。

「我知道你們得隨著潮汐出航,擔擱不得。」姚松青抬頭看天色。「幸好天還沒亮。」

「你們大概一夜沒睡好吧?」耿烈說。他覺得有點奇怪,矮麻子為什麼一直低著頭,看都不看他一眼?有違常理。「接下來的十天里,你們有的是時間睡。我來介紹一下。」他的手擺向站在他旁邊、頭發已花白、臉上布滿了長年飽受海上風霜的長者。「這位是我的副手,你們有什麼事,找不到我的時候可以找他。你們就跟我一樣叫他田叔好了。」

「田叔,你好。」姚松青禮貌的打招呼,接著介紹與他同行的幾個人。「我叫姚松青,這位是我四弟姚柏青,小犬姚昌福。他愛吃饅頭,長得也像饅頭,我們都叫他饅頭。」

胖小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大概有十四、五歲了,只比他爹矮半個頭。

「這位畫師我們都叫他矮麻子。」

天還沒亮吧!矮麻子就戴了頂男式大笠帽,帽沿遮去他的眼鼻,只見他小巧的嘴唇往上彎,頭也點了一下,不見他抬頭讓人看清楚他的臉。也難怪,人長得丑嘛!難免自卑。光是他下巴和嘴唇附近就有十幾顆麻子,教人看了極不舒服。可以想見他的尊容大概一副爹不疼娘不愛的模樣。

「田叔,都準備好了。」耽烈問。

「是,都好了,馬上可以開航。」

雹烈從田叔手里接過一片薄木板,木板上夾了幾張紙。「田叔,你先帶姚家人去統艙放行李。這位麻子老弟,請你跟我來一下。我們出海之前要把船上的人員、貨物都呈報給市舶司審批,才能領取允許出海的、公憑,請你幫我詳列那幾桶顏料的成份。」

「可是……」田叔想說什麼,耿烈對他使個眼色。

「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了。」耿烈權威的說。「你先帶他們下艙去。」

「我陪矮麻子跟你去。」桃柏青顯得有點緊張。

「你為什麼要陪他去?」耿烈問。「他又不是姑娘家,你還怕我把他吃掉嗎?」

「不是……我……」姚柏青支支吾吾的不知怎麼說下去。

姚松青拉拉弟弟的袖子。「我們走吧,我想矮麻子自己可以應付,不需要你幫忙。」

「請跟我來。」田叔領他們往梯子走。

姚柏青走了兩步,不放心的回頭看一眼,看到耿烈對他微笑,他不安的急忙跟上田叔。

「跟我來。」耿烈領矮麻子走向另一邊的梯子。矮麻子默默跟著他走。矮麻子單薄的身子左右肩各背一個大包袱,背得挺吃力的樣子。壯碩的耿烈可以輕而易舉的把矮麻子整個人拎起來,他卻無意幫他一把。

下了梯子到船艙里,耿烈說︰「你可以把帽子摘下來了。」

「喔,沒關系。」矮麻子的聲音沙啞模糊。「我習慣戴著帽子,免得別人看到我的臉會吃不下飯。」

雹烈微微一笑。「好吧,隨你。」他走到一扇門,打開門來,往旁邊退,示意矮麻子進去。等矮麻子走進去,他就關上門。

這個艙房不大,陳設也很簡單,除了一張木板床外,最明顯的就是一張大木桌和兩個櫃子。

雹烈把他向田叔拿來的木板放到桌上,翻開最上面的一張紙。「請你先在這個單子上寫下你的名字。記住,這張單子是要呈報官府的,要據實寫,否則你可能會惹上麻煩。」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墨在硯台上磨,兩眼盯著矮麻子抿得緊緊的小嘴看。

矮麻子把肩上的包袱放到地上,撫了撫肩膀,慢慢走向桌子。他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墨汁,猶豫著遲遲沒有下筆。

「這只蔥也似白女敕的手,比女人的手還美,和你臉上的麻子真不相配。」耿烈以戲謔的語調說。

矮麻子拿筆的手抖了一下,隨即以貝齒輕咬下唇,在紙上寫下「江」

「原來你也姓江。如果你是江憶如偽裝的,對不起,我要請你下船。」

「不!」她終于抬頭看他。「我一定要去日本!我這麼打扮沒有人會多看我一眼,沒有人會認出我是女人!」她急切的說︰「請你幫幫忙,載我去日本!」

雹烈的手好癢,他好想拿條濕布巾,把她臉上那些畫出來的麻子擦干淨。一張原本那麼姣好的臉,被她糟蹋成這副德性,真是罪過。

「我知道你一心想完成你爹的遺願,可是你不知道,跑船的全都是一些牛鬼蛇神,沒幾個好東西,沒有人能保障你的安全,更何況我們還可能遇到大風浪或海盜,危險重重,我相信你爹要是地下有知,也不同意你去冒險。」

「他會同意的!」她堅決的說,清麗的晶眸不因麻臉而減少亮度。「他知道我不像一般女流之輩那麼嬌弱。」

雹烈嘆氣。「你要真是個矮麻子就好辦了。我看你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根本不知道男人的獸性可能比暴風或海盜還可怕。」

她微微蹙眉,眼神流露出疑惑。「除了我們家管內務的井大娘和廚娘與兩個丫環之外,我平常接觸的全是男人,我並不覺得他們可怕,也不曾發現他們有獸性。」

「天哪!」耿烈搖頭嘆息。「你太天真太單純了,難道沒人教過你得提防男人欺負你?」

她臉上點點假麻子之下浮現紅暈。「不會的,我現在這麼丑,不會有男人……」她訕訕的說不下去,那羞意散發著連麻子也擋不住的嬌媚。

雹烈不由分說的、想都不想的,跨兩步把她抓進懷里,兩眼盯著她近在咫尺、自然紅艷的小嘴看,一顆心發了狂似的在胸腔里蹦跳。

在短暫的錯愕與迷惘之後,她的眼神流露出驚慌,接著她在他懷里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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