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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獸還美的男人 第7頁

作者︰雷恩那

伍寒芝身為西海大莊的當家,這幾日可說忙得足不沾塵。

貨丟了尚能押後處理,緊要的是折損的人手,大莊百來戶人口的生計皆依賴伍家堂,她是他們的東家,底下的伙計出了事,她自然得探視慰問,先安頓好傷者才騰出手處理其他的事。

貨沒了,合同還在,眼下怕是無法如期交貨,她不得不親自拜訪中原藥商設在域外的貨棧,請求對方掌事給個寬限,另一方又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讓底下人重新炮制與集貨,能做多少是多少,總不能時候到了,連兩車子的成藥或藥材都交不出手。

至于那兩大批被劫的藥貨下落,她全權交給段霙去辦。

馬蹄雜沓,車輪子快速轉動,馬車顛得甚是厲害。

車內,伍寒芝從容端坐,身子隨著顛簸的路程上下左右地晃動。

早也習慣這般飛快趕路,馬車顛得厲害無妨,她還練就了閉目養神的能耐。

今日已是藥貨被劫後她第三回登門拜訪中原藥商的貨棧,與對方的大掌事說完話便又急著趕回大莊,總歸是事兒趕著事兒,能乘機養養神已是奢侈。

倒是貼身服侍的桃仁丫頭有些受不住,被顛得都要反胃,小丫頭遂溜到前頭御座與馬夫大叔一塊趕馬,順道吹吹風通暢氣息。

事發突然——

伍寒芝整個人被甩到馬車角落,眉角的一記撞擊砸得她頓時眼冒金星。

車外馬匹嘶鳴,馬夫大叔以及段大叔安排給她的四名護衛正沖著誰張聲怒喝,隨即刀劍交擊聲作響,桃仁丫頭亦扯嗓驚罵。

伍寒芝揉著傷處抽氣,無奈腦中混沌未定,人又被狠狠往車廂對角摔了去。

「小姐啊——」、「大小姐——」、「老胡,快把馬拉住啊!」

「混帳!有膽子就別蒙臉,劫我西海大莊的貨還嫌不夠,還想禍害咱們當家大小姐嗎?!」、「馬車!那、那馬車!小姐還在里頭啊!」

馬車以疾速往前飛沖,灌進伍寒芝耳中的各種叫聲漸遠。

前頭簾子翻飛,駕車座位上不見人影。

當那匹受到驚嚇、瘋狂撒蹄的大馬沒能止住勢子,四蹄踩空拖著馬車往崖谷底下栽落時,伍寒芝空白腦海中掠過唯一一道思緒——

幸好馬夫大叔和桃仁被拉下馬車,沒跟她一塊兒,幸得今日乘坐的車是家里最老舊的一輛,摔壞了不會那麼心疼,就可惜了這匹大馬……

她本能地抱頭縮成團,預料是要撞得七葷八素又跌個粉身碎骨的,但在一陣落石巨響之後,什麼也沒發生。

身軀上上下下搖動,微微搖晃,像坐在娘親最愛的那張搖椅上,也令她想起兒時陪妹妹玩木翹板時的感覺,長長木條上,一人坐一邊,一下子翹高一下子落地,妹妹笑音如鈴,那聲音當真好听……好好听,那聲音……

「還有餅子嗎?」

什……什麼

聲音剛硬微沉,伍寒芝倏地張眸,都鬧不清楚自己究竟回神沒有。

前頭的車簾已掉,那個名字跟花一樣的男子就蹲踞在駕馬的御座上,套馬的繩索和車轅斷得干淨俐落,那匹大馬不知落到何處。

仿佛瞧出她內心疑惑,他兩片薄而有型的唇掀動,有些不耐煩道——

「這片崖壁只有這一小塊突點,馬車還能勉強橫跨在上頭,多出一匹馬難以持平,我弄斷套繩讓它先下去了。」略頓,濃眉忽地糾起。「你那什麼表情?以為我舍了馬任它摔死嗎?那匹大獸我要它好好撒蹄賣力沖,它就只能乖乖听話使勁地活,此時早貼著山壁沖到底下快活了,你信不?」

伍寒芝眨眨眸子,冷風灌進,灌得腦袋瓜一陣激靈。

終于看懂了——

四方見長的老舊馬車掛在半空,車底下僅靠一方突出的岩塊支撐,她被甩到車廂尾巴,而他在另一頭,所以才會這般上下晃動。

她听到底下木板發出聲音,車輪子被風吹得碌碌轉動。

所以是因他及時出手,急速墜落的馬車才能完整地懸在這兒吧?

只是他怎會出現在這里?他來干什麼?

「我肚餓了,還有餅子嗎?」男人又問。

呃……

她真沒听錯,是吧?

男人神情嚴肅,眉壓得略低,問出話後,薄唇發倔般再次抿起。

斑大身軀蹲在那塊小小座板上,褐中帶紅的發絲遭風亂吹,冷風刮膚生疼,他上身卻只套著一件皮制薄背心,兩條肌理分明的勁臂光溜溜露在外頭,剛美直樸,無一不奪人目珠,卻令她心口有些泛疼。

她松開手腳拉開固定在角落的一只小癟,甫動作,車廂立刻格格嘎嘎地搖晃。

但她隨即發現,她一挪動,他亦跟著調整力道,總能很快將馬車穩下。

見她從小癟中取出一只布包,跟之前她用來包裹餅子的布包一模一樣,他鼻翼歙動,瞳心不自覺刷過異彩,遂朝她探出長臂。

伍寒芝亦伸長臂膀將布包遞去,語氣不自覺低柔,微帶歉然——

「這幾日忙亂了些,沒烙餅子,但廚娘幫我烤了一大火窯的香椿餑餑,早上出門時,我帶了幾個出來,還往里頭夾了干乳酪和果干,你先墊墊肚子。」

以為他是要將小布包接走,那修長有力的五指卻直接握住她的腕。

「還有什麼東西要帶走?」他問。

「啊?」她微怔,下意識搖了搖頭。

「好。」

好什麼?什麼好?她還沒想明白,一股勁力瞬間將她扯了去。

她撲進一堵厚實強壯的胸懷中,蒲扇般的大掌穩穩按住她的頭。

她听到轟隆隆巨響,听到石塊紛落和車板碎裂的聲音。

她還听到……咚咚、怦怦、咚咚、怦怦——听到他的心音,非常有力,非常鮮明,充滿比獸還野還強悍的生命力。

第3章(1)

馬車翻覆,墜落崖底,伍寒芝好半晌才回神。

她還在突岩上,毫發未傷,而棄掉馬車之後才驚覺到這方突岩究竟有多狹窄。

鄔雪歌兩腳開開跨坐在石塊上,她若不想掉下去,又不想直接坐在他大腿上,就必須貼近他的身軀才能蹭出一點空位坐穩。

很難不心悸臉紅,可她想,這個將她圈在臂彎里的男人應該沒什麼異樣感覺,因他正全神貫注在食物上。

適才護住她腦袋瓜的手已奪去她手里的小布包,里邊有五顆香餑餑,每顆都有巴掌那般大,他虔誠捧著,先湊到鼻下嗅過一陣,美好的食物香氣讓藍瞳愉悅地發亮,隨即張口開吃,沒跟她客氣的。

周遭完全沒有東西供伍寒芝攀附,風勁野大,即便她不懼高也還是有些膽寒,微咬咬牙,兩手只得探去揪緊他腰間衣布,借著他的勢穩住自己。

女子柔軟身子依靠過來,不同于食物香氣的柔軟氣味鑽進敏銳的鼻中,鄔雪歌身軀陡然一繃,似乎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有個女子靠他這樣近,在他懷里,貼在他的心口上。

嘴巴動著動著,他咀嚼的速度慢慢變緩。

垂目去看,映入眼中的是圓圓發漩以及雪額上輕覆的秀發,然後是被柔軟鬢毛微掩著的一只耳朵。

那只耳朵白里透紅,女敕到不行,安安靜靜貼伏不動,竟讓他聯想到溫馴小兔……不僅那雙耳像小兔,她整個人都像。

尋常姑娘家遇險,還是這種奪命的危機,試問哪家姑娘不扯嗓尖叫、放聲大哭?就算是男人也要驚慌失措的。

可她不是。

她確實被嚇著,身子隱隱發顫,但外表瞧不大出來,頂多臉色凝得太過蒼白,適才抬眼見他蹲在車廂前時,布在她眸底的驚懼根本不及掩去。

連害怕都安安靜靜,道姑娘……的的確確是個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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