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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蘭 第20頁

作者︰葉小嵐

她不時停下來整理嬌貴的蘭花,溫柔的輕拭葉片,柔聲的對著花兒說話。她的神情是那麼嫻雅溫柔,惹人憐愛,活月兌月兌是朵傾國絕色的嬌蘭,深深叩動他心扉,教他情不自禁的為她融化鋼鐵般的赤子心。

然而,他沒有資格擁有她。

當這悲觀的想法閃人他腦海里,他痛得清醒過來,並對自己怎會有這些奇異的幻覺錯愕不已,慌亂得只想逃開。

但現在他明白了,即使逃得過一時,也逃不掉一世。很多事情惟有勇敢面對方可解決。但問題是,要怎麼面對?他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克服所畏懼的沉痛撕開來自前生的舊創?

這番思考讓他再度苦笑,他最終還是承認了自己的經歷並不是幻覺,而是很源于前世記憶嗎?寂然幽深的眼窩像兩口沒有底的井般,他的靈魂,更是飄飄蕩蕩的不知該往哪里靠。他到底是誰?胡國良是確定的,胡逸淵呢?

蘭花廳里的氣氛顯得靜寂,川崎峻並沒有急著說完故事,而是耐心的等待他的客人消化他的話。他看得出來胡國良正在做掙扎,惠嘉也陷進沉思。他能理解兩人的心情,如果不是前世的記憶未曾離開過他,他大概也會像他們一樣沒辦法接受吧。

「後來呢?」等了許久都沒听到下文,惠嘉主動詢問。

川崎峻見她神情平靜便再次開口。

「川崎蘭當時並不知道她大哥已經回來了,見到胡逸淵這個陌生人時嚇了一跳。幸好她的小弟跟在胡逸淵身後進來,他見過兄長帶回來的大哥哥,便熱切的為兩人做介紹。美麗縴弱的川崎蘭很快吸引了胡逸淵,高大有才華的胡逸淵也吸引了情竇初開的川崎蘭,但他們只敢在心里偷偷愛慕對方,並不敢說出口。但隨著川崎謙常常要隨父親去談生意,胡逸淵總是落單,川崎蘭與他相處的機會增多。那時候男女獨處雖是不恰當的,不過他們之間常常有個川崎明,加上又多半在川崎府內,倒沒人多說什麼。一次,川崎蘭在樹下撿到一只雛鳥,胡逸淵為她爬上超過兩層樓高的榕樹,卻在放置好雛鳥時,攀附的枝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摔下來受傷,被送到醫院里。川崎蘭很為此事自責,在這種心態下,她在到醫院探望胡逸淵時,情不自禁的表露出少女戀慕的心情,胡逸淵深受悸動的向她承認自己也早就喜歡上她,兩人的情感自此明朗化。」

說到這里,川崎峻停下來喘口氣,注意到他的听眾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的同時,偷偷的看著對方,那眼神分明隱含對彼此的情意。看出這點後,他心里升起一種既欣慰又感悵然的復雜情緒。

「川崎一家人對這件事樂觀其成,尤其是川崎剛。愛女的生命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消滅,要是能在走之前,盡情享受被愛的幸福,她的生命就不會有遺憾了。然而世間事未能盡如人意,日本在台軍部忽然發出逮捕胡逸淵的命令,使得後者匆促逃離川崎家。原來胡逸淵竟是中國方面的間諜,他在東京時暗中收集日本軍方的情報,這次到台灣也是為了相同目的。可嘆川崎一家竟然被他利用。」

柄良面露不豫之色,覺得利用兩字太過沉重。

「你不要不高興,以川崎家的立場的確會如此想。」川崎峻解釋。「尤其是我曾祖父川崎謙,胡逸淵的舉動可說是陷他于危險之境。要知道川崎家向來對日本侵華舉動不以為然,川崎謙的生母又是出自台北有名的世家,他有一半的華人血統,使得他備受懷疑。幸好他繼母的兄長在軍部頗有影響力,才免了牢獄之災。」

「這麼說你也有華人血統?」惠嘉好奇的問。

「嗯。」川崎峻轉向她的眼神盈滿柔情。「而且是滿多的喔。」

柄良才不管他有多少,只想盡快結束這段談話。

「後來呢?是不是川崎家的人出賣了胡逸淵?」

「不是這樣的!」川崎峻氣急敗壞的否認。「胡逸淵離開後,川崎家的人就沒有再跟他踫過面。當時風聲極緊,川崎家周圍都有人監視,胡逸淵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居然冒險請人送了一封信給川崎蘭,約她出來見面。」

「結果她就出賣他!」

柄良悲痛的控訴,猶如寒箭穿透惠嘉心房,她蒼白著一張臉,眼中有著不下于他的悲痛,那混雜著受人冤屈的傷心,讓國良不敢直視的轉開臉。

「你誤會了!」川崎峻緊接著解釋,見胡國良緊抿著嘴沉默不語,心情更加沉重。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川崎蘭接到胡逸淵的信時,心中既驚且喜,她不敢給人知道信里的內容,只是成天張望著天色,希望天能趕快黑,這樣她就能溜出去見情郎了。然而,傍晚便開始下起大雷雨,晚飯過後依然風雨交加,川崎蘭愁苦著一張臉的表情被弟弟看在眼里,川崎明盡避年紀還小,卻相當聰慧。川崎蘭將心中的苦惱告訴弟弟,原本指望這個小表靈精能幫她想出主意來,川崎明反而阻止她出門……」

即使相隔了這麼久,那夜慘痛的記憶仍鮮活如昨的存在他腦中。川崎峻秀美的臉容布滿哀傷,那是川崎蘭留給他的最後回憶。

「不,我一定要去。」她向來溫柔的語氣多出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堅決。「過了今晚,我跟他可能再沒有機會見面了。胡桑深知這點,才會冒險約我。」

「他愛冒險是他的事,怎麼可以拖你下水?」他氣惱的道。「胡桑應該知道你的身體狀況,何忍讓你模黑走這麼遠的路去見他?再說風雨這麼大,胡桑又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你不可能冒著風雨趕過去,我想他不可能會去了。」

不,他一定會去,我了解他!」

「姐姐,不管他會不會去,我都不準你去。」

「明,怎麼連你也不準我了?」她喘息的道,脆弱的心髒沒辦法負荷太過激憤的情緒,一時間氣喘如牛。

「姐姐,你坐下來休息,我幫你拿藥。」發現她的情況不對勁,他憂心的勸道。

「你不幫我,我也不听你的話吃藥!」川崎蘭難得的任性了起來。

「姐姐。」無奈之下,他只有先安撫她。「好,我幫你。可是現在雨勢這麼大,這樣出去是不行的。你先吃藥,我去準備雨具好不好?」

「嗯。」

在姐姐順從的吃藥之後,他……

「阿峻,你怎麼了?」見他沉默不語,神魂像是掉進了某個時空,惠嘉開口喚他。

川崎峻回過神來,惠嘉眼中盈滿的楚楚關懷令他胸口一熱。雖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一到傷心時,又有個可人兒可以依靠,淚水再也禁制不住的狂泄奔流。

「姐姐……」悲聲嘶喊中,他男性的頭顱已朝她溫軟的懷抱投靠過去。

惠嘉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又不好推開他。國良則睜著一雙憂郁慍怒的眼楮怒視,他也想投進那懷抱痛哭一場呀,只是礙于男性尊嚴與頑固的心傷築成的理智高牆,讓他矮不段這麼做,只得眼睜睜的見著被他視為情敵的川崎峻獨享溫柔。

「沒事了喔。」惠嘉輕拍著他的背安慰,溫柔的聲音奇異的平撫了他的傷痛。

川崎峻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靦腆的綻出笑顏。

「對不起,我……」

「沒關系。」她大方的道。「是不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

「哪是什麼傷心事?我看是借機揩油!」國良憤恨不平的說。

對于他的中傷,川崎峻僅是蹙了蹙眉,不屑與之計較。倒是惠嘉很不高興的瞪了國良一眼,引起他更大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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