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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第17頁

作者︰橡果

她頓時驚喜地睜大眼,「吉祥如意蛋?」

見她高興,他的臉上也綻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一手接過茶杯,一手把如意蛋交到她手中,「你仔細看看,這上頭的一叢臘梅和兩句詩都是我親手描上去的,那幾個字你現在應該全認得了。」

流火拿著蛋湊至燈下,只見小小的蛋殼上,那一叢梅花畫得極其漂亮,老枝橫糾,花瓣嫣然,那兩句詩也全認得,寫的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不過究其意境,她可就一竅不通了。

他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只認得字、不識得詩,便解釋道︰「這是林和靖‘山園小梅’中的名句,我既然畫了梅花,就順帶添上這兩句詩來應景。」說完,他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內室。

「二少爺,你當心些!」流火急忙提醒他。

可惜她仍是提醒得晚了,話音剛落,沈頤腳底下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居然咚的一下跌倒在桌腳邊,一掃平素溫文爾雅的風範。流火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我早叫你當心的。」

這丫頭!他苦笑著朝她招招手,「快扶我起來。」

她放下如意蛋,走過去攙住他的一只手臂,使了半天勁卻發覺他根本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奇怪地問︰「二少爺,你怎麼啦,難道撞得不能動啦?」她轉頭一問才發現他一直瞧著自己,神情似笑非笑,古怪得很,臉上立時一陣發燙,怔怔地放開手,「你老看著我干什麼?」

沈頤仍舍不得轉開眼,「流火,你過來,」他朝她招手,有些失笑,「別退得那麼遠。」

「我不,二少爺要是沒事我就不過去了。」她執拗地站在原地。

他只好道︰「好,我不看你了,你還是過來扶我一把吧。」

听了這話,她才又半信半疑地走近,蹲下重新去攙他的手臂,「這回你可要站起來,別又光是我——」她還沒說完,突然「呀」的一聲,被抱了個滿懷。

活像一股火苗竄起,流火一張俊俏靈氣的小臉頓時燙得不象話,她不自覺地抬跟去看,卻望進了兩潭極深的水里,沈頤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烏亮,幽幽若海,能讓人著迷得忘了一切。

她只覺腦袋昏沉沉的,眼前的潭水似乎移近,然後她嚇得閉住眼,恍恍惚惚間,唇瓣上似乎傳來濡濕溫熱的感覺……

也下知過了多久,她猛然清醒過來,大力地伸手一推,只听又是咚的一聲,比前回還響,沈頤被她推的第二次撞到桌角上,疼得有些清醒了。

「你這丫頭,出手還是這麼沒分寸。」他眯著眼,揉著後腦勺抱怨。

她也沒好氣,「誰、誰讓二少爺你輕薄我!」她邊說著,胸脯還在不停地起伏,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微嘟起的小嘴紅潤若花,更讓人覺得可愛可憐。

沈頤的心里流過一陣柔情,目光變得更為深幽,緩緩地道;「我不是輕薄,人秉七情,若是發自內心的便是自然。」

他講這些大道理,她並不能全部听懂,只听見「發自內心」半句,嚇得心頭一慌,趕忙說︰「我才不管什麼人餅面餅,要是二少爺再敢佔我便宜,我、我就拿骷髏來嚇你!」

他苦笑著搖頭,然後自己支撐著站了起來,「好好,我以後再也不敢佔你的便宜了,你那些骷髏老兄還是請它們安靜地待在它們的地方吧。」

見他站起來,流火又嚇得逃開一大步,扔下一句「我要睡了」就一溜煙跑進自己的房里,砰的一聲關上門。

沈頤站在原地沒有動,背負著雙手,臉上的苦笑加深。

對他來說,這丫頭就像一只小兔子,膽大生氣的時候連老鷹都敢蹬上一腳,膽怯起來卻只會跑回自己的小窩里,躲著一動也不敢動。

面對這樣純真懵懂的丫頭,他怕是要再多加把勁了。

第七章

轉眼,雪溶澤國,大地重新回春。

這一日,沈頤要去蘇州鄰近的幾個縣查看春茶采收情況,順道再了解一下各處桑樹的長勢和種植多少,雖然那些桑農和茶農都是跟沈家定了約的,但卻不算佣農,只需在采收、出絲後將上成貨色賣給沈家即成。

沈頤此行也帶著流火一道上路,並教她騎馬,兩個人各乘一騎,最先去的就是烏程縣。

一路上風輕草香,兩個人的心情都頗好,因為昨日從都城傳來消息,穆佔春金榜題名,又得聖上青睞,竟破格招入了文淵閣。

一入閣即相當于拜相,那是何等的榮耀吶!流火開心極了,當夜就跟沈頤請了假,跑回家告訴大姐明月。

他們逛完幾處縣鄉,打道回程時已是日薄西山。

回到東院的大門口時,卻看見一人穿著駝色夾褂,鬼鬼祟祟地在門外采看,遠遠看見沈頤和流火的馬匹,竟一路奔了過來,咚地一聲跪下,口中直嚷著,「二少爺,求你救救我吧!」

沈頤感到十分詫異,急忙下了馬,「汪先生,你這是?」他認得來人,是知府衙門里的一位師爺,姓汪名儒,除去那位資格最老的師爺周密,汪儒算是知府手下最得寵的了。

汪儒幾乎是帶著哭腔道︰「知府正派人追殺我,我逃無可逃了!」

「什麼?!」沈頤著實吃了一驚。過年時他去知府衙門拜會,猶見他們賓主相宜的。

汪儒戰戰兢兢地朝四處又打量了一番,才壓低聲道︰「可否入院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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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頤在廂房中靜默地坐著,許久才道︰「汪先生,既然出了這種事,鄭大人又已容不下你,眼下你準備如何月兌身呢?。」

汪儒一听又再度跪倒在他面前,極惶恐的樣子,「還求二少爺救我!」

沈頤起身,一臉和氣地把他扶起來,轉身又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卻已斂下了臉色,冷淡地問︰「你要我怎麼救你?你出了事,又為何頭一個找上了我?」

「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我也不講客套話,夸贊二少爺是活菩薩。經商的沒有一個是菩薩,菩薩舍不得做買賣。」汪儒此時已定下了神,索性開誠布公。

「我之所以來求二少爺,原因有三個,其一,我如今拼著性命逃出來,除了二少爺,別人未必有這個能力救我︰其二,別人就算有能力,他們跟二少爺的立場卻又不同,未必肯救;其三,二少爺這里我不白求,若肯相救,自然有回報。」

他說得篤定,沈頤皺眉想了想,「汪先生,你倒說說,我的立場苞你所謂那些別人又有何不同?」

汪儒的目光變得有些幽深,直勾勾看著他,「說到底,二少爺是經商做買賣的,雖則跟我上頭的知府大人、藩臬二台、巡撫、制台都有交情,但兩股麻終究擰不到一塊兒去。風向順的時候,你們往一塊兒使力,各得各的好處,可逆風吹散麻花卷兒,他朝一旦出了事,二少爺多少也得擔點關系。

「年前我上頭的知府大人往賑災米里摻沙的事兒你是知道的,他連著三年虛報政績的事你也知道,邑州賀中堂大壽,他送的那尊金佛像也是二少爺從自家鴻運樓里搬的……這是一面。」

「另一面,我上頭的知府大人、巡撫、制台們幫二少爺、幫沈家做順買賣的事也多不可數,所以我說,有一日倘若他們出了事、倒了台,恐怕連帶著二少爺也……」

「別的不敢說,就我上頭的知府大人,他的脾性我是知道的,被逼急了就像條瘋狗,逮著誰都會拖進來墊背。」說到這里,他緩了一口氣,又道︰「而我的回報恰可使二少爺他日免于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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