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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第18頁

作者︰橡果

「什麼回報」。沈頤的心湖一下子被他撥亂,翻來覆去的思慮著,表面上卻鎮靜自若地端過了旁邊的茶杯,拿杯蓋細細剔著浮茶,不痛不癢地問。

汪儒一拱手,「我現在不願說破,二少爺若相信我,還請救我一命。」

沈頤放下茶杯,幽深的眸子緊盯住面前這位還算得上風流瀟灑的師爺,「這樣的回報無非就是他們的把柄,你若有,直接用來救自己豈不是更好?」

「二少爺果然是聰明人!」當場便被點破,汪儒不禁贊嘆,但旋即又道︰「同樣一把火鉗,在一個七歲小兒手里,和在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手里相比,二少爺以為前者有威力嗎?」

「汪先生的意思是,單憑你一個人的力量,這些把柄非但救不了你的命,相反,它們才是鄭大人真正想置你于死地的原因,是不是?」他站了起來,負手而立。

此時,汪儒已是佩服得無話可說,惟有坦誠相告,「是,正是如此。但那事是導火線,沒有那件事,我辛苦多年收集的把柄也不會叫我上頭的知府大人知曉。」說罷,他垂頭喪氣地長嘆。

沈頤默然良久,忽然抬眼,「我只答應助你逃出江蘇。」

汪儒聞言大喜,「此便足矣!」

他略一沉吟,「今夜錦繡布莊里恰有幾車絹帛要運出城去,先生可躲入車中,我會事先派人跟守城的官差打好招呼,到時免去盤查,出了城,我會再派人掩護你,直到出省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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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

用過午飯,沈頤正在書房里教流火習字,此時外面陽光明媚,滿院奼紫嫣紅,一派春暖花開的光景。而屋內亦是清風微度,他扶著流火的手,一筆一筆教得認真。

忽然間門房來報,有人送來一盒果品。

流火端過盒子,好奇地嘟囔,「少爺,這送東西的人真是吃飽了撐著,我們府上要什麼希罕東西沒有,還缺幾顆果子?」

「你不懂的。」他的目光一轉到她身上就放柔了,含笑道︰「說是送來的果品,這盒子里未必就全是果子,你打開看看,興許裹頭暗藏乾坤也說不定。」

她把盒子放到書案上,打開一看,里面果然另有東西。

一本薄薄的賬冊!

流火跟在他身邊大半年,對賬冊是最熟悉不過的了,又見是這玩意兒,失望地拿起來遞給少東家,「不就是一本破賬冊嘛,我還真當有什麼寶貝。」

沈頤的臉色卻已有些不對,翻開賬冊,急速看了幾頁,又倏然闔上,仿佛踫上一個燙手的難題,原本俊逸的眉宇深深皺了起來,過了半晌,才苦笑一記,「流火,你說得沒錯,這不是什麼寶貝……相反,卻是不祥之物,恐怕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嚇了一大跳,「那、那二少爺,我們燒了它吧。」

沈頤搖搖頭,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既像對她、又像對自己說︰「燒了也沒用,保存著尚有希望,你要燒了,所有的氣數也就盡了。」

嗄?她傻眼了。那就是說燒不得,還要把這本破賬冊保存起來?可她又不知道二少爺為什麼會害怕這麼一本又破又薄的賬冊,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沈頤把賬冊放回了木盒中,然後當著她的面把盒子鎖進書房內的一處暗格之中。這賬冊內的秘密十分重大,原不該暴露在他人目光底下,但從她留在他身邊當丫頭的第一天起,時至今日,他還沒有什麼事在她面前刻意隱瞞過。

收妥盒子後,他只是轉身鄭重地對她交代,「記住,有關這本賬冊的事,絕不許對別人提起半個字。」

流火怔怔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忍不住道︰「可那里面——」

「不要多問,那里面的東西你不懂的,」他看著她,神情復雜,既憐又憂,「我也不願意解釋給你听,因為那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她還想再問什麼,卻忽然被沈頤拉過手,「走,現在陪我出去逛逛。」

「咦,好端端的要去哪兒啊?」她成了丈二金剛,被一路拉著,直至出了東院的大門。

沈頤叫僕從牽來一匹他慣騎的大白馬,二話不說就把小丫頭抱上了馬背,然後自己也瀟灑地躍上,扯起韁繩,兩腿一夾,馬兒轉眼就跑出老遠。

呼呼的勁風快讓流火睜不開眼,幸好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速度即慢了下來,原來已到了沈府後面的一片野林里。

沈頤的心情似乎已大為暢快,往四下看了看,在她耳邊笑眯眯地道︰「你看,偶爾來這里踏春、賞花,滋味不錯吧?」

流火卻很不以為然,「這有什麼?我在家的時候,田里的活全是我干的,在田間一年到頭這種野花野草見得多啦,有啥希罕?」她還覺得他要特地騎馬來看,怪可憐的。

他哈哈大笑,「你那時是用眼楮看的,我卻是用心看,兩者滋味完全不同。」

「沒听說過有人看東西用心的。」她狐疑地嘟起嘴。

等她嘟囔完,沈頤已經一躍下馬,將手伸向她,「你也下來吧。」扶她下了馬,他將手向前一指,頗為感慨地有感而發,「你看這些草木,雖然稀松平常,但它們扎根子地、承露于天,全不賴人工,就是這一種骨氣難能可貴。」

雖然少東家如此說,但她仍然瞧不出這些遍地都是的野花野草哪里好。睜大眼,往四處看了又看,忽然歡喜地跑過去折了一枝女敕黃色的小花來,「少爺,這是婆婆丁草!」

她看花,沈頤卻在看她,負著手含笑,「你既然喜歡,應該留它在枝上,折了豈不可惜?」

「少爺,這你可不懂啦!在我們村里,要是有人生了病,總是拿這東西來煎湯。」

「哦,它還能治病?」他挑眉。

「嗯。」流火用力地點頭,「我小的時候,有一年我娘累得生了病,總是不停地咳嗽,我大姐就采了一大把婆婆丁草來煎湯,天天喂給我娘喝,後來我娘就不咳嗽了,病也好了。」說著把花隨手一扔,「等天再熱些,它就會長得滿山遍野都是,折掉一些不打緊的。」

他笑了,一把拉住又要跑開的她,「你怎麼像只猴子?別四處亂跑,跟在我身邊。」

她的臉驀地有些發燙,整個人變得忸怩起來,「這里又沒有茶杯茶壺,我跟在二少爺身邊也倒不了茶、遞不了東西,有……有什麼用呢?」

沈頤笑得爽朗,「哈哈,是沒什麼用,不過我就是喜歡你在我身邊。」

流火的小臉愈發燙了。

二少爺一向穩重的,怎麼突然……在胡說什麼呀?

「流火——」他低低喚她。

近在咫尺的聲音讓她嚇了一大跳,猛地抬眼,不期然陷入兩汪深潭里,頃刻間迷了心神。「二、二少爺……要回去了嗎?」她結結巴巴地開口,不知該怎麼辦。

他扶住她的雙肩,靜靜地看她,過了片刻,忽然柔聲道;「傻丫頭,我喜歡你。」語罷,輕柔地擁她入懷,「一直以來都喜歡,你知不知道,嗯?」

這下可慘了。

流火只覺腦中嗡的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想掙月兌,但二少爺摟得她好緊。終于,她想到一條歪理,硬著頭皮叫嚷,「喜歡……也沒什麼關系,我對我們家養的那頭花母豬就很喜歡。」

「別胡說。」他哭笑不得,只好先放開她,「人和豬豈能相提並論?譬如說,我剛剛抱了你,難道你對那頭花母豬也——」

孰料流火打斷他的話,笑嘻嘻地道︰「我也抱過它哩!我娘從鄰村把它買來的時候,它可小啦,才剛生下來兩天,一路上我和二姐就搶著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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