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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第9頁

作者︰橡果

第四章

流火羞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沈頤卻泰然自若,拉著她施施然地步上樓去。

二樓的雅座里已備下了一桌上等的酒席,陸八珍,海八珍,全是醉香樓里的招牌菜。不過這醉香樓雖在蘇州接口上,卻非沈家所有。芷記的那位三東家想設宴擺闊,當然也不是笨蛋。

倘若去了沈家名下的那幾大酒樓,那場面他還怎麼撐得起來?

「沈老弟,你可算來了——」原本坐在上首的一位衣著華麗但略顯福態的中年男子,見門外來人,連忙起身拱手相迎。其它人自然也跟著他一起迎過去。

沈頤掃視一眼,雅座里已來了七八位客人,全是本地有名的富商,遂淡淡一笑,對當先那人道︰「唐老板,別來無恙。」

「來,閑話少說,我們先入座喝酒!酒過三巡,大家再開口暢談,怎麼樣?」芷記的三東家姓唐名福河,他熱絡地拉過沈頤就往里走,並且一指臨窗那座位,豪邁地道︰「沈老弟,這次雖是我設宴請客,到底是在你們蘇州的地盤上,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嘛,哈哈,這上首的位子該你坐!」

「這話嚴重了。」沈頤笑著一擺手,「你遠道而來,這上座自然是留給你的。」

「好,老弟既然這般客氣,我也就不推托了!」唐福河是個粗率、不拘小節的人,當下也就徑自不客氣地在臨窗的首座上坐了下去。

待眾人紛紛落座,他又喚來醉香樓的掌櫃,附在他耳邊低低地吩咐了幾句,老掌櫃退下後,須臾便有十多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頭推門而入。

席間的諸人聞聲轉頭一望,皆心照不宣地咧嘴一笑,唯獨沈頤微微地皺起眉。

所謂粉頭便是指妓女。她們進來後,依照陪花酒的慣例,便像展開扇子一般,一個接著一個,依次嬌滴滴地偎入了諸人的懷里。唐福河滿意地眯起眼,然後輕輕一擊掌,其中兩個容貌最美麗、體態最輕盈婀娜的便來到他身邊。

他卻一指沈頤,「去,陪陪我的沈老弟。」

那兩個粉頭喜不自勝,能陪沈家的二少爺,倒貼錢她們都願意!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沈頤俊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伸手擋住她們投懷送抱的架勢,不冷不熱地道︰「不必了,這兩位……唐老板自己留著消遣就好。」

「怎麼?」唐福河急了,「老弟不領情,是嫌我挑的不夠味兒?唉,可惜我這次出門忙著談買賣,沒帶女人出來,要不然一定也讓沈老弟嘗嘗我們北地胭脂的味道,哈哈!」

「喲,二少爺身後那位是——」這時,一位姓董的玉石商忽然笑出聲來,「我們在桌邊好好地喝著酒,你小子繃著臉、緊閉著眼,干什麼?」

他如此一說,席間諸位富商都笑了,另一位也起哄道︰「老董,你看他那個子,小苗兒一截,還沒多大歲數呢,肯定是見了粉頭怕羞!」

「去!」那位姓董的玉石商干脆興起了捉弄的念頭,把自己身邊摟著的粉頭往外一推,「今天我發善心,你陪二少爺帶來的那位小兄弟去隔壁開開葷吧——」

開你爹的大頭鬼!流火攥緊了拳頭,在心里氣得大罵。

「流火——」

她听見二少爺喊她的聲音,急忙睜開眼。

沈頤好笑地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肩,「你閉起眼作什麼?」

看了瞎眼楮唄!流火又在心里大罵,可當著他的面,卻訥訥地什麼都不敢說。

沈頤不動聲色地替她擋開靠過來的那名粉頭,眸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繼而又熄滅了,他轉過身去,玩味地對唐福河笑道︰「不瞞唐老板,我最近膩了脂粉——」說著執起流火的一只小手,在眾人面前刻意顯得親昵,慢悠悠地接道︰「改而好這口了。」

一語出,驚四座。

啥?流火呆呆地任由少東家握著手,吃驚地瞪大了眼,都快把眼珠子瞪凸出來。

而席間的七八位富商吃驚的程度不比流火小。

痹乖,沈二少爺居然染上了龍陽之癖,這可是蘇州府的頭號要聞?!

沈頤說完便向眾人一拱手,「小弟不勝酒力,還容先行告辭。」言訖,竟也不放開流火的手,徑自拉著她揚長而去。

一直到坐上馬車,流火才醒過神兒來,「二、二、二少爺,你剛剛說了什麼?」

沈頤漫不經心地笑,「我說我最近喜歡男人了。」

嚇!流火渾身一哆嗦,口不擇言地就埋怨道︰「你可真夠壞心眼的,拿我去騙他們!」

豈料沈頤皺著眉將書卷起,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一敲,「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少給我沒大沒小的。」見小丫頭嘟起嘴,他才展顏笑道︰「我就是怕到時擋不開,才帶你去當幌子。」

到了第三日。

沈頤一整天都在鋪子里查帳,流火留在東院閑著沒事干,就舒舒服服地在房里睡起了午覺。

這一覺睡得可真痛快,不知幾時,忽然隱隱地听到腳步聲,好像是少東家回來了,又听到談話聲,好像回來的不止他一個。不過他們沒有進來正屋,听腳步聲,像是去了西邊的廂房里。

又過了一會兒,小燕過來傳話︰「流火姐姐,少爺讓你泡茶。」

流火揉著眼楮從床上坐起來,只覺得四周都香香的,整個床鋪、絲被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一點不像家里,風一吹,時不時地把院子里的雞鴨糞的臭味送進來。

不過她剛為「奴」第二天,什麼都不懂,只好笨手笨腳地跟著小燕學。花了近一炷香的時辰,好不容易泡好了兩杯上等的香茗,蓋上蓋,小燕幫她放到托盤里,才讓她端著送過去。

唉,大戶人家喝口茶都這般麻煩。流火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抱怨。

走到西廂房門口,她騰不出手來,只得先把托盤放在廊內的長石椅上,還未推門,听到里面有個聲音在說︰「……今年朝廷大開恩科,雖則秋試未到,我卻不得不先上路了。就這樣吧,隨雲,我決心已定,多謝你相贈的盤纏,就此告辭。」

咦,怎麼像是穆秀才的聲音?流火吃了一驚,縮回手。

又听到少東家嘆了一口氣,「既然出于什麼原因你不便相告,我也不勉強,只是也幫不了你。」停頓了片刻,他又道︰「那麼,佔春,你們可是今晚就走?」

佔春流火倒抽一口冷氣。

穆佔春!

好哇,這個拐帶走大姐的臭東西居然撞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嘿嘿!

「好你個穆秀才,哼哼!」流火闖門而入,一把就揪住里面一個青衣書生的領子,惡狠狠地道︰「快說!你把我大姐拐帶到哪里去啦」

「流火,怎麼是你?」穆佔春也嚇了一大跳。

「你們?」沈頤更成了丈二和尚。

「二少爺,這事你甭管!」流火先抽空回絕東家,轉過頭又逼問︰「你老實交待吧,到底把我大姐藏哪兒去啦?」

穆佔春哭笑不得,「流火,好妹妹,你誤會了——」

「呸,放屁!少跟我套近乎!」流火氣不打一處來,「穆秀才,你好啊你,一聲不吭就讓我大姐跟著你跑了,也不替我們想想——你以為你是誰啊?皇帝老子?」

「流火,你先放手,容我跟你解釋——」

「不成!我一松手你就撒腿跑了!」流火左右瞅瞅,尋思先找根繩子把他綁在椅子上。

好友被弄得如此狼狽,沈頤看得皺緊眉,忍不住擺出主人的威嚴,冷冷地道︰「流火,你先松手。」

「我不——啊呀!」

沈頤硬把她的手掰了開來,然後摟在她腰上,把她往後強行抱離兩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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