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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共舞 第4頁

作者︰迷迪

龍郅每晚都輾轉反側,壓著傷口也不覺痛。白天則坐在門口,下雪的時候數雪花,沒下雪就數樹枝丫。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可干。

雖然他的個性有一點滑稽,有一點懶散,還有一點玩世不恭。但在感情方面,確實如他自己所說清清白白。

從小在二十幾個吱吱喳喳吵鬧不休的老少女人的包圍中長大,讓他成年離家後好長一段時間還談女人色變。

一直到現在,他仍對女人避而遠之。

可這個女人是如此不同,讓他迷惑。

可他到底是因為這個女人而迷惑,還是僅僅因為她的不同?

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迷惑。

唉!他嘆一口氣。

唉——這回是重重長長地大嘆一口氣。

眼前出現一雙腳,他抬頭望去,仍是一張冰冷的臉。

他多希望那張臉上的表情豐富起來,就跟家里的女人們一樣。

他多希望那張緊抿的嘴不再惜字如金,聒噪起來,就跟家里的女人們一樣。

那麼他或許就不會那麼迷惑了。

可那張臉仍然是毫無表情,那張嘴惜字又豈止如金,根本就一言不發,只用眼神示意他進去。

他嘆著氣,站起來。這女人多嬌小啊,只及他的肩,可他卻得听她的。

他乖乖進屋,躺好。

「五天就過去了嗎?真快啊!」他感嘆。

她輕輕給他拆線,十一處。

他忽地笑起來,又給她佔了便宜,模遍了全身。

忽又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癟下去。他想起她已嫁了人,丈夫是京城里的官員,那她就是官府里的貴夫人,和自己這個江湖粗人豈止是雲泥之別!那自己又迷惑個什麼勁呢?不是自討無趣嗎?

他埋著頭悶悶地問︰「你真的已經嫁了人嗎?你丈夫真是京城里的官員??」

沒有回答,無聲無息。

他抬頭,發現人已不見了,驚得一躍而起,追出門去,又急忙定住,她就站在門外,靜悄悄地,背對著他。

「你要走了?」他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麼好。

「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總該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吧?」

等了一會兒,又道︰「我該拿什麼來報答你?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似的。

我到底該拿什麼來還你?你告訴我!」

他越說越大聲,再也忍不住上前,大吼道︰「你回答我!你不是啞巴,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塊石頭講話!」

忽然覺得不對勁,他繞到她前面,才發現她竟滿臉的淚。

家樂緊閉雙眼,大串淚珠洶擁而下,似乎要把二十年來積壓的所有辛酸和委屈一次沖個干淨!

龍郅呆呆地望著她流淚,只覺得心如絞痛。他想把她擁進懷里,可伸出手卻又但在半空,他有這個資格嗎?

雪一片一片落下來,片片都飄進他心里。他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濕潤起來。

然後家樂慢慢彎,掬起一捧雪,敷在臉上,半晌,取出手絹來擦干臉。站起身,又是冰冷的家樂。

「你的傷還需要靜養幾天。」還是一樣淡淡的語調。

他暗嘆一口氣,別開眼,只覺那個流淚的她更真實。

听到「咯吱咯吱」的踏雪聲,他忙提步追上去,一邊抖落身上的積雪,一邊喋喋不休。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你也沒問我的名字!」

「我知道!」

「可那是我告訴你的,你並沒問。而且你也不問我從哪里來,不問我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受了傷還跑到山上來,你統統沒問!難道你一點好奇之心都沒有嗎?」

「我沒興趣!」

「可是我有興趣!」不加思索地冒出這句話,龍郅自己也覺有些無理取鬧。他嘆一口氣,安靜下來,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下山。

山路彎彎曲曲似乎沒有盡頭,但又怎會沒有盡頭呢?

她停下來,忽道︰「我叫秦家樂!」

「啊?」他張著大嘴,呆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秦家樂?國家的家,歡樂的樂?」

見她點頭,不由笑開了︰「這名字跟你這個人可一點也不像。」

家樂默默不語,他訕訕笑了幾聲,也沉默下來,良久,似乎听到雪花落地的聲音。

終于,家樂吐出兩個字︰「珍重!」轉身疾步而去。

龍郅遠遠望著,看她進了避暑山莊,高牆大院,雕梁畫棟,再看看自己,落魄不堪,站在哪里都嫌煞風景。

他苦笑一聲,緩步離開。

家樂進了山莊,繞過回廊,穿過半月拱門。到了自己住的梨香齋。

院子里,稀稀落落幾棵梨樹,如今都掛滿冰枝。

樹下種滿各種藥草,如今都被雪覆蓋。等到冰雪消融,它們會長得更好。

可是自己呢?

家樂伸出手指,接住一片雪花。一會兒融了,輕輕滑落。

雪,是離人淚。

第三章

春雪消融,梨花兒開了。王鼎山上郁郁蔥蔥,春意盎然。

家樂每日里悉心照料自己的藥園子。她很少出門,也不再上山。反倒是有了些上門求醫的村民。

起因是年前她給看門王叔家的小孫子治好了肺病。

王叔感恩戴德,四處宣揚山莊里住著女神醫。一時間,倒有不少村民蜂擁而至,但都只在門口探頭探腦卻不敢進來。家樂便偶爾出去為村民治病,也常散發一些日常用的藥品,卻不取分文。

這日山莊里來了一位客人,是左侍郎正室宮夫人的佷女宮霧惜,以前常去左府玩,家樂曾見過幾次。

那宮夫人雖出身草莽,卻是大家閨秀,姻靜淑德。

這官霧惜倒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兒女,性格爽朗,只會舞刀弄槍。

她身形高大,英姿颯爽,舞一把龍吟寶劍,劍長三尺有余,劍柄垂下五尺長的纓穗,尾端系四顆小爸珠,可作出奇制勝的暗器。

她星夜造訪,見著家樂便說︰「我只是路過此地,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家樂點點頭,見她身著男裝,不禁起疑。記得她曾說過此生最大願望就是效仿花木蘭,女扮男裝,上陣殺敵,如今看她這身行頭,莫非真要一償夙願了?

家樂領她去廂房,到了門口卻並不讓她進去,只轉身盯著她。

爆霧惜知她已起疑心,也不待問,便說︰「如今邊疆戰亂,契丹人侵,我雖身為女子,但習得一身武藝,自當報效國家!」

家樂想起宮夫人待己不薄,便替她問一句︰「那麼你有幾成把握能活著回來?」

爆霧惜昂首道︰「我既出門,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如果人人都只想著自己活命,那麼還談什麼上陣殺敵,護國安邦?」

家樂听她說得慷慨激昂,忽地欺身上前,一伸手奪過她的劍便急速退後,電光火石之間,劍己易主。

爆霧惜膛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家樂冷冷地道;「練劍之人,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你出師未捷身先死,還談什麼上陣殺敵,護國安邦?」

爆霧惜被她說得面紅耳赤,辯道︰「我剛剛是毫無防備才著了你的道!」

「戰場上玩的是身家性命,等你丟了命又跟誰去申訴你是毫無防備的?」

爆霧惜此時已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家樂抽出長劍,走至庭中,捏個劍訣,舞了起來,眼前仿佛又看見十五歲的自己,剛剛喪母,胸中郁積一口悶氣,在山野中狂奔。師父捉她回來,教她這套「逍遙游」,舞著舞著,便覺平心靜氣了。

當時師父告訴她︰「這套劍法是以靜制動,以守為攻。敵進我退,敵退我追;靜如處子,動如月兌兔;不以拋勢見長,妙的是後發制人!」如今也輪到她來教別人了。

家樂邊舞邊念劍訣,最後挽個劍花,收了劍,問︰「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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