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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幽蘭 第38頁

作者︰蘭京

「會好看的是你,小丫頭。」右護法笑容轉冷。「後天起,朱雀的位置可能就由我頂替了。到時你可得繃緊你的皮,因為我這人可是很會記恨的哪。」

「由你頂替?」

「是啊,朱雀要退出′四靈』,告老還鄉啦。」哈哈!隨著右護法的揚長而去,朱雀的提親、朱雀的退隱、看護法的恐嚇全都化為狂暴烈焰。

都是那個賤女人!

「曼陀羅?」待在跨院啜泣的穆蘭披她粗暴的推門闖入一震。「右護法說,朱雀會回來告訴我一些事,而且還恭喜我。」

「當然,因為你要做母親了啊。」她彎著笑眼。

「她說朱雀會回來,可是。」

「朱雀在跟女人一刀兩斷時,都會親自告知,省得哪天母子到處千里尋夫,死纏爛打,惹他心煩。」

穆蘭凍在原地。他是這樣處置別人的?現在甚至打算這樣處置她?

「我我不信,朱雀絕不會那樣做。他」

「穆蘭,有些難听的話我必須跟你坦白。其實在朱雀眼里,像你這種隨便就為他張開雙腿的女人,廉價得要命。我不懂,你不是出身好人家的貴族千金嗎?你不是知書達禮嗎?就算是市井小民的女兒,也曉得守身如玉的道理。可你的操守在哪兒啊?隨便跟來路不明的男人搞七捻三,弄大了肚子,不好好反省自己,還在妄想重回男人懷抱,大過放蕩的日子;你不是讀過書的人嗎?你不是有婚約在身嗎?你不是黃花閨女嗎?為什麼你的所作所為和你的教養完全相悖?」

穆蘭瞳大了淚眼,小口開開合合,無法反擊。

「你好賤。」她輕柔地句句割裂穆蘭的尊嚴。「難怪你阿瑪那麼生氣、那麼傷心,難怪你會有額勒春那麼下流的未來夫君,也難怪朱雀會走得那麼絕情,省得越看你越覺得齷齲至極。」

他是這樣想她的?所以他從不給她承諾,也根本無意與她長相廝守?

「你可別怨我把話說得過麼難听,因為我不想讓你再毫不知情地在他面前出丑,才把這些心里話吐出來得到。」她誡懇牽起穆蘭蒼冷的小手。「雖然你的行為著實浪蕩了些,不知檢點,但我不會像朱雀那樣瞧不起你,棄你而去,因為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她不相信除非朱雀親口對她這麼說,否則她絕不相信。

「我想,朱雀起先是真心喜歡你的。怪只怪你後來太野了,沒有早先的矜持與清白,變得像個妓戶里的蕩婦婬娃,才讓他倒盡胃口。哎,枉費我當初撮合你們的一番美意。」

餅往曾有的濃情蜜意、繾綣纏綿,變得污濁不堪,腐臭四溢。

她是那麼誠心地把她的人、她的心交付出去,她是那麼真摯地渴望和他在一起。她為了朱雀,把她深植于心的禮數全拋棄了,把父親對她的寄望與疼惜也毀了,她甚至愧對那未竟的婚約,因為她已不再是完壁之身朱雀,你在哪里?我想見你,想見你「穆蘭!你怎麼了?」曼陀羅假聲怪叫著,完全無意扶持,就讓她昏跌至地上……朱雀好痛,她下月復好痛「你還好吧,可以自個兒站起來嗎?」她悠然俯望地上曲在一塊兒的痛苦身子。「你要不要緊?我去叫大夫好嗎?」

救命,她的肚子好痛。她的孩子,她和朱雀的孩子……劇烈的痛楚迅速卷走她的意識。在悲傷的記憶與尖刻的批判中,她沉淪,她飄浮。她孤冷而寂寞。

暗幽的夢,無垠的夢,看不到過去,也見不著未來。她的靈魂悲泣著,聲聲喚著朱雀,可他一直不出現。她看不到朱雀,她好怕,誰來救救她,她听不到孩子的哭聲,只听到自己靈魂破碎的聲響。

此生唯一一次的全然付出,換回一場破敗不堪的人生。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幻想,忍不住期待。朱雀何時回來?他或許多少對她存有依戀吧……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捂恫影碎。

輾轉蘇醒時,一室淒清,幽邈的燭火顫巍巍的。黑暗中,隱約有人影在床畔守候。

「穆蘭。」曼陀羅輕柔低喚。「你昏睡兩天兩夜了。」

「我怎麼回事……。」整個嗓子都干啞掉了,渾身無力。

「我去幫你拿參湯來,早在爐上籠著呢。」她寂聲細語的,在黑暗中來來去去。「你就躺著,我來喂你。」

「丫環們呢?」

「都睡著了。看護你兩天,她們現在全累得不成人形。」

「我到底怎麼了?」眼見曼陀羅的言詞閃躲與一臉蕭素,她中早有定數。「孩子呢?」

曼陀羅提搖頭。

她緩緩含上眼,心頭己冷到流不出一滴淚。「這事還有誰知道?」

「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為了廣為宣傳,還真費了她不少口舌。「可王爺已經鄭重警告,不準任何人泄漏口風,否則定不輕饒。」

一件丑事,竟弄得人盡皆知「這事的嚴重性還在其次,最難听的,莫過于外頭的人因慈善堂的事,把你傳得不堪人耳。王爺氣過頭了,下令從此不準你出家門半步,也不準跟家人以外的男子接觸……」

「朱雀呢?」她除朱雀外,什麼也不想听。「他回來了嗎?」

「我有托人通知他你流產的事,我也一直以為,他多少會看在過往情分上來看看你,誰知道,竟沒半點消息。」哎。

罷了,她還在痴心妄想什麼?

「穆蘭,你就別再哭了嘛。」

她不了解朱雀的過往,也不曾真正擁有過他,曾經擁有的,如今也流逝而去,只剩她心中一個無垠的深洞,一個傾倒再多悲慟也盛不滿的深洞「別難過,也許他過兩天有空了就會棗」

「我不想再見到他。」

「穆蘭?」

「一切郡按阿瑪的意思去辦,我從此就持在家中,不見外頭任何人。」她空洞道。

「可是朱雀呢?你真的不想見他?」

穆蘭皺起痛苦的小臉,止不任洶酒的淚。無論曼陀羅如何勸,也勸不住那椎心刺骨的傷痛,只能任由她哭壞了嗓子,蜷成脆弱的一小團,不住抽搐。

「穆蘭。」

「我不要見他。」今生今世永遠都不要再見他。」只有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見到朱雀,想到心痛如絞,想到神形俱瘁。

她恨朱雀。她愛他,愛到得淚流滿面。

「好,這個忙,我可以幫你。」

穆蘭怔然,盈眶的淚水讓她看不清眼前邪異的笑面。

「你可以幫我嗎?我好想忘掉他的一切,忘掉我們曾經相識、曾經相守的那段日子。」那道記憶中鮮明的傷痛。「我如果忘掉我曾經認識他,曾經愛他,我就不會在乎他離棄我,連我們共有的生命也離棄我……」

甚至是父親的離棄,良心的離棄。

她是那祥地珍視每一個幼小的生命與純稚的心靈,結果毀了慈善堂里無數的孩子,也毀了自己永不出世的希望。

愧疚的利刃,刀刀刻著她淌血的良心。

而後,曼陀羅便借江南異士之手,埋葬她這整段記憶,讓她茫然地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曼陀羅也將自己的江湖身世隨管穆蘭的記憶一道埋葬,過起身為白蓮的日子,當起穆蘭在詩社中結識的知己。

偶爾,她去大姊的夫家走動;偶爾,詩社的女孩們來找她小聚,偶爾,額勒春會來看她,但僅能處在眾人矚目的大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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