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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幽蘭 第39頁

作者︰蘭京

她沉默地被父親的不信任軟禁著,嚴厲隔絕著所有異性。她世界中的男人,只剩父親,巴英,額勒春,與鮮少踫面的大姊夫。

她不被允許接觸外界的事,能談的,只剩詩詞歌賦。

這期間,朱雀提親被拒,完全見不到她的面,沒有她半點消息,只得破戒施展咒術,成為城郡王府中不存在的大阿哥,以兄長之姿親近他心愛的人兒。

可是她頑劣地抗拒著他,拒絕他的任何友善,也不肯受他誘導,好想起過去的事。

蘭蘭,你昨夜作了什麼夢?

他一再追問,她一再躲避。他要用什麼方法才能使她明了,她夢中的一切是現實發生的事,而現實卻是一場空洞的騙局?

她沒有大阿哥,她在詩社中也沒有叫白蓮的朋友,只有叫曼陀羅的敵人。

他喚不回他們之間的回憶,永遠都喚不回了「朱雀,你破得了封住穆蘭的咒術嗎?」被朱雀找來助陣的男子在書房高喊。「快點,我的結界有些撐不住了。」

男子焦慮地捧著朱雀方才丟給他的長劍,在他以清泉設下的結界水簾外嚴陣以待。朱雀瘋了,恐怕真的無藥可救。拋棄「四靈」朱雀的身分,跑到誠郡王府大費周章地作法成為虛無的大阿哥,成天追問著穆蘭、逼迫著穆蘭、誘導著穆蘭,企圖使她想起過去的一切。現在竟然瘋到要他來幫忙設結界,好讓朱雀招魂進入她靈體內,探清究竟。

「朱雀!你的陣法太大,我的結界會撐不住。」朱雀到底有沒有听進他的吶喊!

蘭蘭,蘭蘭朱雀盤坐在水結界中間,擰眉閉眉,打著手印,不斷擴張自己的法力,鐵了心就是要將沉睡在他身前的小人兒喚醒。

結界外的男子怎覺腳下有隱隱地鳴,震得門窗屋梁顫聲作響,別說是桌上喀噠亂響、急急哆嗦著的蓋碗茶,連他設的水結界都開始動搖。

「朱雀,住手!你這樣下去會有危險。」男子急嚷。

時值夏至,無論天干地支五行五色八方二十四時令,都是南方朱雀的節氣,既屬火,又佔干卦,使得男子的水結界更形脆弱。

「朱雀!」

他毫不理睬,迅速變化著各式手印,口中喃喃著咒語。

男子這才徹底後悔不該前來助陣。朱雀確如大伙所說,完全失了控制,走火入魔。

地鳴越來越重,震得男子有些腳步釀蹌,昏厥在地的穆蘭也開始緩緩蘇醒。朱雀的咒語卻越發急速,詭異的音讕加魔障般地鑽蝕著人的耳膜,侵入腦中。

「朱雀。」男子驚叫不及,水結界已然猛地進裂,千萬水珠如光點般爆熱飛濺,猝狠地在結界外男子身上劃下條條血痕。

穆蘭全然驚醒的剎那,朱雀重吼著棗「行壇弟子入中宮,團住馬,團住兵,調兵遣將捉邪精。」

他如一陣狂風般旋身而起,衣袍大展,如鳳如鷹,騰在空中的同時拍出什中數張紙符,彈指一散,怒聲大喝棗「曼陀羅!出來。」

突來的天搖地動震倒了男子,跌落手中長劍,桌椅頓時移位,書架木應聲倒塌,砸毀精美典雅的院落。

漫天狂舞的紙符瞬間化為灰燼,只有兩張仍在空中盤旋。朱雀以鞋尖勾住地上長劍猛一飛射,同時穿透兩張紙符。霎時,紙符化為被一劍穿心的人影。

不是曼陀羅,而是被她抓至身前做肉盾的肥滿福心。

「曼陀羅大人。」福心張著驚愕的大眼,被身後的曼陀羅推到一旁去,徑自墜入永不蘇醒的黑暗里。

「是你在對穆蘭施咒,封住她對未雀的記憶?」跌坐在地的男子大愣。

朱雀盤坐在整間屋里的旋風中央,鷹眼狠睇著站在一旁的曼陀羅。她面無愧疚,神情傲慢,彷佛她什麼也沒做錯。

「為什麼如此對付穆蘭?」

曼陀羅強撐著理直氣壯的姿態,以撩去額上微發的冷汗。「當然是為了你好,免得你忘了自己的身分。」

「我己經沒有任何身分。」

「你有。」她爆出隱忍已久的怒氣。「你看你隨便施展手腕,就可以有如此強大的威力,你注定是個風雲人物!你的能力、你的地位,也必定會成力′四靈′之首。我不能容許這一切全毀在這一無是處的踐胚身上。」

她指向一臉茫然的穆蘭。

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倒在書房里?書房又是怎麼被搞成這一團亂局。」

朱雀明白,當下他並不是佔上風的人。穆蘭有可能仍在曼陀羅的咒困當中,認不得過往的他,以及他們之間纏綿的種種。在她眼中,他很可能仍是她又怕又躲的大阿哥。畢竟,當初是穆蘭自己要曼陀羅對她下咒,這系得死緊的鈴,尚不知解不解得開。

穆蘭雖然不懂這團邪門的亂局,凝望他的神色,卻依然如此純淨晶瑩,毫無任何污穢的感情。無嫉無恨、無悲無怨,怔證地,痴心地,本能性地牢牢凝睇在他身上,他感受得到,可此刻,他分心不得。

「你喜歡坐過朱雀的位置,你大可放手去搶,我坐或不坐,用不著你羅唆。」他冷斥。

「我不準!你就是朱雀,永遠都是我無懈可擊的朱雀!你只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般胡涂事。

「所以你就有權加此折騰穆蘭?」他拳上漸漸浮起青筋。「甚至對我假稱要扮做她詩社朋友,幫我喚回她的記憶,實則在暗地不斷對她下藥,阻止她想起,一切。」

「她算什麼東西,一個女人而已!你要多少個這種貨色,只消勾勾你的手指頭就可以。你是吃了什麼迷魂藥,居然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你為什麼不早點清醒,為什麼還不趕快恢復原來的你?」

看她聲嘶力竭地泣吼著,朱雀累得不想再辯。這是他親手養大的棄兒,他影響出來的殘忍個性,他能怪她什麼?如果不是穆蘭聲聲喚回他的良知,他也會和曼陀羅有著相同的冷酷與固執。

曼陀羅太過崇拜你。那種愚莽,才真的邪惡而可怕。

他現在才明白,右護法當時的警告是怎麼一回事。

「曼陀羅,你該自立門戶去了。」

她錯愕地望著朱雀凝重的面容。「我不要,我要做你的得力助手。」

「可我不需要你。」

這一句如刀般地穿透她的心。

「我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期望,我不是為你而活、我的人生也不需要你羅唆。你先前干的那些下流事,我不跟你計較,但從現在起,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永遠都不許你再踫穆蘭一根寒毛。」

她被他的怒斥釘在原地,呆愣良久,才漸漸揚起僵硬的傻笑。「你亂講你才不會。」

「我要你滾。不但是滾出我的視線,也滾出我的生命!從現在起,我不認識你,我沒養過你,你也別來沾惹我的人。」

「不對,你要的,才不是穆蘭那種。」

「我要的就只有她,我也不曾離開過她!你在這中間玩的賤招已經夠多了,我不在穆蘭面前殺你,擔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賓!」

她被最後一個字震得淚如雨下。呆滯的雙瞳,閃著異樣的流光。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她瞳著空茫雙眸頻頻哽咽,面無表情。「你從沒叫我滾。上一次,你為了穆蘭,對我這麼說。這一次,你還是為了穆蘭,又對我這麼說她有那麼好嗎?」

朱雀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徑望著與他對視的穆蘭。

他們之間,不需言語,一切感情,盡在眼波交流中。穆蘭突然由這執著的凝睇頓悟到,他無聲的傾吐與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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