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水龍吟 第16頁

作者︰荏苒

外面的風聲,是否是鬼哭的聲音?連同她藏在心底的愁思一並勾起。

她想嘆氣,可又覺得這個時候嘆氣真的很是莫名其妙。多愁善感這個詞一點也不適合她。

坐在蕭蝶樓曾經坐過的椅子上,學他的樣子靠著窗格,學他的樣子半眯上眼瞳。頓時,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迷離而虛幻。

惟有記憶中的母親,是如此清晰——

——+++※+++——

脂粉不施,眉如遠山,目若秋水,長長的發用一根水藍色的帶子束起,長長的青色水袖拂開了落花,于梅林中,舞影婆娑。

只羨鴛鴦不羨仙。無意相交的視線,讓年幼的她輕易地讀出——他們兩人是如此相愛,愛到如雙飛的雁,不願獨活的地步。

母親說,全天下,她只為父親一個男人而舞。

案親非常認真地對看呆了的她說,起舞時的母親,是最美的。

然,就是這份美,為日後的平靜生活留下了無窮的後患,無盡的災難。

不善經營的父親,很快散盡了家財,從此家中變得一貧如洗。在母親的提議下,他們一家三口來到了天隱山莊。

後來,在住進天隱山莊的第二年,她的姨丈,在江湖上俠名赫赫的姨丈「清風劍客」慕容時,竟然把魔掌伸向了她只會跳舞的母親。

而她那個只懂陰陽五行奇門遁甲,為天隱山莊擺設了很多陣法的父親,被笑里藏刀的姨丈徹底利用,失去了兩腿廢掉了雙手後,依然生也不得死也不得地活著。姨丈讓他活著,因為只有痴情的父親才能牽制外表柔弱實則烈性的母親。

至此以後,每在夜里,她總會听到父親用嘶啞的聲音不停地喚著母親的名字︰「影柔!影柔!」仿若泣血般地絞在風里,讓她夜夜難以成眠。

她能做些什麼?年幼的她又能做些什麼?蜷縮在錦被中,流了一夜的眼淚。

她傷心!

她氣憤!

她亦恨!恨得入骨……

莊中不明實情的下人們都看不起母親,背地里說母親是水性楊花的女子。

烈性的姨母恨母親,總是恨恨地把「無恥賤人」四個字掛在嘴邊。

「非離,你要忍耐!你一定要忍!只有這樣才能活下來!你要活下去!非離……」日見憔悴的母親,更像是一抹美麗的幽魂,飄在風里,好像隨時都會散。

于是,年僅五歲的她裝做天真不解世事,巧妙地避開謠言,巧妙地躲過下人的惡意刁難,她開始學會忍耐,也漸漸適應了明為慕容世家大小姐慕容羅衫的姐妹,實則是貼身丫環的這一身份。

時光似流水,迢迢去未留。一路行來,跌跌撞撞,平靜的日子就這樣並不平靜地過去了。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後來,姨母含怨而亡。同年,苦苦掙扎了近四年的父親猝死,在最後一刻依然念著母親名。沒有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的他——死不瞑目!

從那時起,她學會了漠視,學會了把一切看淡——尤其是「情」一字。

情字最為傷人。

在那一年,她學會了無情。

卻不知——情海亦最為難渡。

她真的做到了無情嗎?為什麼,心中的傷還在隱隱作痛?為什麼,呼吸著這里的空氣都讓她覺得想吐?

為什麼,會一直記掛著躺在床上的他?

再後來,母親瘋了。瘋到再也認不出她是誰,瘋到記不得任何人的容顏,只記得自己的夫——她的父親。

脂粉不施,眉如遠山,目若秋水,長長的發用一根水藍色的帶子束起,長長的青色水袖拂開往昔歲月,在碧水池畔,舞影婆娑。

母親說,她在跳給父親看。

那天,她記得也是深秋,剛剛下完雨,池水很深,很冷,她的心同樣很冷。

母親在池邊瘋狂地舞著,跳得飄渺,舞得幻滅,疑是在向這個世界做最後一次巡禮,亦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舞罷,青色的人影再次踏出一個曼妙的舞步,輕輕地如同一只失足的蝶般,以平生最美麗的姿態,跌進了深深冷冷的池水中,再也沒有上來……

兩條人命,如石沉大海,沒有在天隱山莊掀起一絲波瀾。

再後來呢,畫面,續續斷斷……

——+++※+++——

一只紅燭,燃著淚,搖曳地掙扎著,不願熄去。

「非離……」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虛無中傳來,帶著一抹幾不可聞的輕嘆。

她在這里坐了多久?花非離睜開了雙眼,疑惑地眨了眨眼。

「非離。」蕭蝶樓見她終于動了動,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天冷,你怎能睡在窗邊?生病可怎麼辦。」如責難一般的話語,听起來只有憐惜。

「公子?」

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蕭蝶樓的精神很好,「來,讓我看看。」不容拒絕地握住皓腕處的脈門,細心地檢查了一番,淡然一笑,放心地道︰「還好,沒有什麼大礙。」

「公子。」

「嗯?做噩夢了嗎?」一雙手,力道適中地按摩著花非離因吹了一夜的冷風而僵硬酸痛的後背。

好吧!承認吧!你在乎眼前的這個人。你在乎他的一顰一笑,甚至于一個眼神。你根本做不到真正的無情。

流不出眼淚的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坦然道︰「不。只是夢到了一些往事而已。」雖然有些酸澀……

「那麼,我可以問嗎?」用自己並不溫暖的手,暖著她冰涼的手,「是什麼事情呢?」

「我父親和我母親的事情。」也並不是不能說,如果有機會的話,讓我細細地說給你听吧……

窗外,曙光初現,天色微明。

7前塵-若夢-翻雲覆雨

「你說什麼?!」拍案而起,慕容羅衫震怒非常。素手一揚,不容辯駁地狠狠甩了慕容蘭舟兩個耳光。「為什麼不早點稟告我?!」

早點?現在還不算早?也不知是誰訂下了就寢以後如若不是攸關生死的大事,閑雜人等一律不見的規定。

血從剛剛愈合又裂開的嘴角滲了出來。心知自己外表雍容優雅的姐姐,打人從來沒有留過情。除去臉上火辣辣的痛,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只剩下麻木,語氣平靜得一點也不像是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年,如她所願地再次重復了一遍︰「他們已經發現了顛倒奇門迷魂陣的存在。」

「可有入陣?」

表示卑微地垂下頭,低垂下的眼瞼成功地遮住了眼底的寒芒,「不曾。他們只是在陣外巡視了一番,便離開了。」

生性多疑的岳西樓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揚聲道︰「十八。」

一個黑衣人應聲拘謹地走了進來。

別有深意地盯著慕容蘭舟,岳西樓理所當然地交代︰「你來說一下昨天晚上我們那位蕭大公子的行蹤。」

糟!沒有防到這一招!,

難道……他也派人跟蹤自己?!當下,慕容蘭舟猛地抬起頭,含憤帶怒地瞪著岳西樓,先發制人,語氣是難得氣勢逼人,「岳總管,你不相信我?」

「非也,非也。」慢條斯理地撥了撥手中的金算盤,岳西樓卑微地笑著彎了彎腰,告了個罪道,「俗話說得好,一萬里還有一個一。昨天晚上天黑風大,岳某是怕蘭舟少爺有所疏忽,沒有看得真切。此事又事關重大,謹慎小心一些無傷大雅,岳某才大著膽子瞞著蘭舟少爺暗中步下了這一步棋。還希望蘭舟少爺大人有大量原諒。」

揚起一個邪魅的弧度,慕容蘭舟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幾步,不禁牽起了一絲冷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他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說辭!」

岳西樓挺起了腰干,催促示意︰「十八……」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