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水龍吟 第17頁

作者︰荏苒

十八上前行了個禮,照規矩,伸手除下了臉上的黑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黑巾下藏著的是無比俊秀的一張臉,眉宇間系著一抹清愁,清逸而憂悒。只是一張口,語氣生硬,嗓音沙啞難听,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亥時,蕭公子佯裝已經就寢,私下協同月使夜探山莊,子時,兩人方各自回房。其間,沒有入陣。」簡短精練,沒有一句多余的贅言。

話落,十八行了個禮,看也不看旁邊的慕容蘭舟一眼,便無聲無息地侍侯在側。

好險!

只是平日素昧平生的人,為什麼要替他遮掩?悄悄地收回落于十八面上的視線,不得不承認,十八有一張好看的臉孔。慕容蘭舟重重地哼了一聲,佯裝氣憤而握緊的掌心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情勢有些詭異。被喚做十八的人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救他,那麼……難道是為了掩護某人?!掩護……那個人?!

這個好像深得岳西樓信賴的十八到底是誰?

這個人……

慕容蘭舟習慣地把所有的思緒都隱于一張面無表情的皮相下,讓旁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慕容羅衫與岳西樓對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你們兩人都下去吧。」冷冷地揮退了同樣畢恭畢敬的慕容蘭舟與十八。

待兩人雙雙告退,「他們三人不能再留了,必須盡快除去!」慕容羅衫煞氣立現,語氣陰狠地命令,「還有,慕容蘭舟這小子要是有什麼異動,就給我下手除掉他!」

她一直在等這一刻——等著慕容蘭舟的背叛,等著親手把他碎尸萬斷!只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那個間接害死了她母親的女人的兒子!留他到現在,並不是她有愛護弟弟的心,而是因為她還沒有玩膩飼養一只听話的寵物的游戲。但是現在,無所謂了。

眼楮眯成了一條狠毒的細縫,岳西樓不負所望,成竹在胸地保證道︰「請小姐放心,一切都在岳某的掌握之中,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有玉色無味的水風輕在,他們逃不掉的。

「那麼……」煞氣自眉宇間淡去,她把玩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我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慕容羅衫巧笑倩兮。

——+++※+++——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

枯黃的葉,零落地撒滿了小徑,給深秋的景致添上了一筆蕭瑟。

無風無雨的天氣,太陽也是喜人的暖。

蕭蝶樓白衣一襲,倦倦地倚在探入池水中的八角亭子的朱紅梁柱上,幽瀲的瞳清冷地越過遠山,映入的是一片亙古的虛無,如無痕的水面般,什麼也沒有留下。

靜靜地相侍,默默地相守,花非離若有所思,一直有種錯覺——這雙眼似曾見過。只是難以確定,腦海中殘留的影,究竟是雨里的,霧里的,風里的,還是雪里的。

太過于悠遠的記憶,都無奈地染上了一層似真亦幻的朦朧,不是很真切。

是夢吧。

一場拂曉間短暫的夢。

夢中,一池白蓮破水而出,一時間蓮香四溢,有那麼小小的一滴露珠,晶瑩的,剔透的,不沾塵埃,輕柔地撫過清碧的葉,激起一個玲瓏的水色小花,又很快湮去,于蕩起的漣漪中,依稀窺見了水煙中的江南,彌散漫著雨的綺麗。

靜看,濤聲雲滅,煙消雲散,風生,風止,花開,花謝。如痴,如醉。

恍惚問,流光逝影。一夕,已是滄梅桑田,天上人間……

如果所有一切都是虛幻的,那麼承認吧,最為真切的也只有眼前佔據了自己所有視線的白色身影,以及淡然的回眸淺笑。

一剎,夢醒。

「非離……」

「是。公子。」那輕柔的「非離」二字,听來已經是習慣成自然。如毒藥一般,慢慢地腐蝕著她的內心從來沒有軟化過的一角。

「若每天都如此刻般,遠離俗世紛爭,該有多好。」蕭蝶樓仿若無意的話語中帶了幾分朦朧的厭倦。

真的能月兌身就好了。一人是鼎鼎有名的聚蝶樓的樓主,一人為旗下兩使之一的月使,此等身份,想要躲開紛爭,答案只有一個字——難。

太難!花非離真的想暗嘆出聲。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只是……」伸手攔截下一片落葉,細細地端詳著葉面上的縱橫的脈絡,欲言又止地咽下已到嘴邊的言辭,蕭蝶樓側身,嘴角溫柔地微微揚起,「天氣有點冷了。非離,你可以回房為我取一件白裘來嗎?」

「是。請公子稍等片刻,屬下馬上去取。」壓下驀然涌起的疑惑,花非離略一躊躇,還是默默地轉身步入了假山後的小徑,身形頓隱。

風,乍起。池中,碧水起漣漪。

只見一個黑色人影,幾個起落,直奔蕭蝶樓而來。

順了順被風撩亂的青絲,蕭蝶樓低垂羽睫,不言不動。

電閃而至的人,在亭子外停下了腳步,沒有卑鄙地于背後出劍偷襲,反而畢恭畢敬地單膝著地,行參見大禮。

「可有人發現你的行蹤?」修長的手指,攏起了被風吹亂的發。

「沒有。即使狡猾多疑如岳西樓也沒有發現。」嗓音沙啞依舊,卻冰冷不在。抬起頭來看見一張沒有掩飾的臉,竟然是十八!

「斷鴻啊、斷鴻,你明知道我最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為什麼還賴在地上不起來?」話還未落,一股白煙如有生命般,順著風向,快速地飄向被稱為斷鴻的人。

「屬下!屬下……」知道自己此舉再次惹惱了主子,可是,作為一個稱職的貼身護衛,長期養成的習慣,可不是說改就能改得掉的。斷鴻迅捷地跳起身來,險險地避開了那縷可疑的淡色雲煙,用寬大的袖子一揮,煙霧立散。看動作,已是熟練已極。

沒有再多加刁難,蕭蝶樓冷然一笑道︰「我要的東西到手了嗎?」

「不負所望,屬下已經拿到了。」說著,斷鴻從衣袖里模出一本好像賬本一般的書冊,畢恭畢敬地雙手呈了上來。

蕭蝶樓伸手接過,「我交代的事情呢?」

「一切都按您吩咐,辦理妥當。」

「你先退下吧。」

應了聲是,旋即展開身法,斷鴻的氣息從這個空間中消失無蹤,沒有留下一絲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蕭蝶樓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中的書冊。沉思中,隱隱听到身後傳來陌生的腳步聲。雖然極輕,但,真的存在。

有人侵入到他的身後,但沒有肅殺之氣。

是敵,還是友?

仿佛無所知覺般,蕭蝶樓只是用秀美的手指輕撫過書頁。

「他,果然是你的手下。」一個聲音打破了彼此之間的沉寂。

判斷正確,身後之人始終沒有出手。

「慕容蘭舟。」蕭蝶樓一開口便叫出對方的名字。該來的人還是來了,他似笑非笑地揚起了嘴角。

「慕容蘭舟見過蕭公子。」

審視著眼前的少年,一股熟悉感涌了上來,蕭蝶樓微微眯起眼眸,「我是否曾經在哪里見過你?」

「公子一定是認錯人了。」慕容蘭舟緘口否認。

「也許……」把身形與這雙眼楮很像剛才那個嘴巴很硬的黑衣少年的想法拋到腦後,不想在無謂的問題上打轉,蕭蝶樓眼中精芒一閃即逝,「……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慕容蘭舟,慕容時強佔花憶南之妻江影柔所生應有與你同母異父的姐姐一名,名為——花非離。其姐花非離于十年前無故身染惡疾,最後不治而亡。當年,你五歲。」

至少,資料上是如此記載。對他來說也並沒有什麼錯誤之處,那個天隱山莊的花非離的確已死,活著的只是聚蝶樓的月使花非離。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