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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 第6頁

作者︰荏苒

「老人家何出此言?」不焦不躁依然清澈的噪音,沒有一絲在這種情形下語調上應該有的起伏與驚慌。

「怎麼?」福伯握緊著手中的馬鞭,雖然和藹的神色不變,但眼楮里的寒芒在一瞬間森冷起來,「非要我桃明了?明明……」

「哦。」完全不把已經同時罩住身上七處大穴的鞭子看在眼里,做書生打扮的少年仍頑皮不減地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小生駑鈍,老人家所指何事確實不明。小生自信所作所為無愧于天地,無愧于祖宗,更無愧于良心!老人家……」

被少年書生一頓搶白,福伯倒是涵養很好地一動未動,「做這種事情當然對天地沒什麼愧疚,也不干列祖列宗什麼事,如果臉皮夠厚的話,本來就是更無愧于自己早就發霉了的良心……」

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悄然勾起唇角,少年書生當下雙手一抱拳,「老人家說得極是。只是不知道老人家說的是哪一位仁兄,好讓小生也提防一二。畢竟行走江湖,多學經驗總是好的。」

「不要再轉移話題。」福伯雙眼一瞪,「你知道我說的就是你。剛才明明是你從旁邊橫沖過來……」

「咦?這位老人家,說話要講真憑實據。」少年書生不懼地甩了甩被雨水濡濕的發,「可有人證物證?空口難為憑,以上足以構成誣陷,有含血噴人的嫌疑……」

「你……你在說誰?!」

「公子,交給福伯可以嗎?」把車廂外的一字一言皆听在耳內的花非離,拘謹地挪了挪一直靠著的身子,輕聲低問正在耐心地為她那條被當做枕頭枕了半日的腿活絡經脈的蕭蝶樓。

力道適中地繼續手中的動作,听聞外界的嘈雜,低垂的羽睫下所掩的雙瞳中閃過不耐,卻又很快被無動于衷所取代,「福伯已經有二十年沒有發火了。」

懷疑剛才蕭蝶樓眉宇間曇花一現的焦躁是自己眼花的錯覺,花非離眨了眨眼楮,又眨了眨眼楮,「‘霹靂火’雷進,雷前輩。仗著一把霹靂劍,一套二十四式霹靂劍法威震武林,堪稱一代大俠。卻性烈如火,是以得罪人無數,因黑白兩道的追殺,不勝其擾,二十年前銷聲匿跡于江湖……沒想到,現在竟是聚蝶樓中一名默默無聞的車夫……」

「有那個死老頭在,任何不可能都會化為可能。」要不然枉費武林中人都稱他為「天機老人」。暗暗咬了咬牙,蕭蝶樓面無表情地在心中把自己的「恩師」用所知道的三字經咒罵個遍。

「難怪……」難怪這幾年一直查不到「霹靂火」雷進的行蹤所在。

「好些了嗎?」蕭蝶樓淺笑著問兀自陷入沉思中的花非離。

「哦……」動了動自己的腿,「還好……」

再也受不了外面越扯越遠的爭吵聲,听得出這位脾氣已經收斂很多的雷進——現在的福伯,完全被那位少年牽著鼻子走,蕭蝶樓一顰眉,「福伯……」

乍然听到喚自己的聲音,福伯神色微愣,硬是壓下了滿腔怒火,把少年的挑釁放在了一邊,恭敬地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真的看清楚了?」

「是。小老兒自信眼力還沒糟到看不清事實的地步。」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

在思緒百轉千回間,蕭蝶樓一把撩開簾子,緩緩地探出身來。

透過雨幕,城鎮遙遙在望。

行人更加稀少的官道上,于蒼灰色的背景中,驀然浸在雨中的白色人影,縴塵不染地鎖住了所有的視線,絞痛了所有人的心。

一天一地,皆是渺茫。

深邃的眼瞳鎖住眼前身著一件已經洗得泛白的藍色儒衫的少年,掃過他的雙腿,蕭蝶樓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嘴角,「你說……你的腿斷了?」

一雙狹長的黑瞳情不自禁地盯著眼前撩簾而出的身影,在細細地打量中,少年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一個人來。

也許……

收回將要泛濫成災的口水,少年捏著尖細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楮。

難道這小子看呆了?半天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福伯開始沉不住氣,不悅地大喝了一聲︰「喂!小子!你聾啦?我們公子在問你話呢!」

「托老人家的福,小生耳聰目明……」少年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順手撥了撥額前已經開始滴水的發絲。雖然嘴上如是回話,卻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繼續沉吟不已。

「你……」

注意到福伯的眼楮已經因怒火的燃燒而瞪得老大,少年旋即露出一抹輕佻的笑意,「是斷了。」

「你的腿沒有斷。」嘴角一哂,清清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蕭蝶樓便決然地放下了簾子,「福伯,繼續趕路。」

「是!」福伯一揚手中馬鞭,催動馬匹,「請公子坐好了……」

「喂!」看不出絲毫作假的跡象,少年一瘸一拐地沖了過來,巴上了馬車,不滿地抗議道︰「常言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明眼人一看即知,小生何以作假?」

「福伯……」略沉的嗓音里滲透出讓人不得不從的威嚴,短短的兩個字,實為催促之意。

就在此時,偏偏又生事端!

幾個蒙面的黑衣人無聲出現。頃刻,一行六人連人帶車團團圍了個水泄不通。

來了!

眼中精芒一閃,努力巴著馬車不放的少年忽然大叫了起來︰「大哥!就是他們這幾個惡人在欺負小弟!身為親哥哥的你如若視而不見,那不是集天下之大悲,落得人間第一慘劇?雖然,你不肯再認小弟,但,血濃于水,事實無法更改!以你的身份,他們膽敢視你于無物,欺負到小弟頭上,難道大哥你就听之任之?」

一段似真還假的哭訴不加一點停頓地落下來,聲音好不淒厲。

剎時,全場形勢驟變。

3撲溯-迷離-雨歇微涼

黑衣人並不答言,只是極為有默契地交換了一確認的眼神,肅殺之氣立現,便操起手中的兵刃,劈開雨絲,快如閃電地攻向少年書生。

其中竟有幾把把劍直取坐在車前的福伯。很明顯,有斬草除根之意。

少年書生機靈地身子一沉,反應極快地閃過了第一波的攻擊。來不急喘息,第二輪又到。保命要緊,情急之下只好一矮身形鑽入車底,再次僥幸躲過一劫。其結果卻是苦了那匹不知躲閃、無法動彈分毫的駿馬。

眼見劍鋒刺到,福伯用手中的鞭子格開了來劍,再順勢甩出,卷住了眼看就要刺進馬月復的鐵劍。暗用內勁,劍尖盡斷。

像是早就計劃好的一般,明顯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見一擊失利,很快改變了合攻戰術,分為兩人一組,準備各個擊破——

一組兩人棄斷劍而從掌法,狙擊只會狼狽躲閃,不時丟出據說是某某毒、某某散的少年書生。

第二組狙擊只有一條馬鞭在手的福伯。

第三組則揮劍刺馬車,目標是車廂中一直保持沉默的人。

兩道銀芒狠狠地橫掃而過,在福伯欲回身相助,卻自知已經晚了一步的驚呼聲中,只見兩道白影從車廂內沖天而起,旋即輕盈曼妙地飄落到了圈外。

一人是頭帶紗帽輕紗遮面的花非離。

另一人當然就是聚蝶樓的樓主蕭蝶樓。

自然地扶住站在身邊的人,花非離輕問道︰「公子,還好嗎?」只是,有些微顫的雙手泄露了她的心事,心湖已經不能如往常一般平靜。

罷才,要是她的動作慢了一步,那些劍就刺到他的身上了!不!不!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身中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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