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閻大人說得沒錯。」第三名差役點點頭,「屬下看得真切,是右相大人不留神撞到了沈大少爺,他出于好心,才扶他進客棧的。」
「對嘛——」閻合笑了笑,「南悅客棧本是沈家的生意,老板踫巧攙扶客人進門,也在情理之中。」
宓謙想了想。猛地一甩袖,「快,你們再去查探!噢,對了——」他老謀深算地眯起眼,「再找幾個人喬裝一下,扮成過往旅客混進去查探,看看到底有沒有女人進右相大人的房間!」
「對!」閻合插話道,「若是有,一定要查清楚來歷,有幾個查幾個,半個都不許漏下!」
待差役們又領命出去,後院又回復一派安寧氣氛。
閻合、宓謙和賀東林三人的目光相接,心底都涌起一陣如釋重負的歡快。
昂手踱了幾步,閻合依舊笑得陰冷,「撫台大人,這下你該放心了,有合歡散的效力在,右相縱是天人,也不可能以他途解之。只要他踫了女人……」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才又說;「哼,在你江蘇的地頭上,還不好辦嗎?我們可以聯名上折子,參他一個‘荒婬誤事’之罪!」
他繞著宓謙踱步,繼續道;「國之宰輔,權勢之高無人能出其右者。聖上派他下江南查蕭氏滅門一案,可他呢?可惜啊……」他故意嘆了聲。「一到了六朝繁華之地,居然置王命于不顧,嫖娼宿妓。大敗往日清廉名聲,有傷風化不說,還給江蘇一省的大小闢員樹立了何等不堪的形象!」
他輕描淡寫之間,卻將這樣一個惡毒的欲加之罪編織得滴水不漏。
宓謙和賀東林听完,心頭都是一震——
難怪為了區區一個小妾,他可以設計將蕭氏滿門都殺得干干淨淨!
閻合這個人一狠毒起來,恐怕真是佛擋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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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引出一聲無力的嬌吟。
沉湛疲累地先睜開眼。
陰陽調和,一場歡愛,他已幫她解了毒。
望著懷中淺寐的美麗容顏,他的眸光流露出幾許深沉。
她是誰?女扮男裝是為了行路方便嗎?
這樣一個女子又有誰要加害她?
他微微皺起眉,任由這些問題在腦海中千回百轉地思量著,直到她也睜開眼來。
「大膽!」孰料她一醒來便怒目瞪向他。
洛廷軒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得五內如焚。男女兩人同床共枕,而且還赤果的肌膚相親!
「你是何許人也?」她羞惱之余,驚喘著試圖推開他的胸膛,「你居然敢、居然敢……」
變故突生,她只覺天崩地裂!
沉湛稍稍用力就扣住了她的雙手,俊美的臉上神情復雜,低沉地解釋,「我是為了救你……」
啪的一聲,她掙月兌被扣的手腕,給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不用你來救!」
挨了打,他黑眸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但轉瞬即消弭得無影無蹤,不怒反笑。「恩將仇報的人我見得多了,你不是第一個。」他緊盯著她,唇角竟扯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靜室之中,兩人間的氣氛卻讓人感到不寒而 。
洛廷軒恨極了,無奈藥效剛退,身體猶酸軟得無力動彈,只能依附在眼前人的懷中。
她氣得喘息不休,恨恨地道︰「你毀了我的清白,且識破了我多年的秘密……我——」話未說完,她只覺喉頭一甜,羞怒攻心,竟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沉湛驚得忙摟著嬌軀撐手坐起。
「你實在毋需如此。」他隨手扯過一件落在床沿的衣物,憐惜地細細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跡,「我早說過,你被人施了藥,只有行陰陽調和之法才可得救。」
她的胸口卻似被千斤錘狠狠砸過,一時悲苦地閉上了眼,「你為了救人,我不怪你……只是我、我是絕不可以失身給男子的!」
若讓天下人知道當朝宰相竟是女子假扮男裝。那可是欺君的滔天之罪!
「難道你要我眼看著你毒發而死嗎?」沉湛冷冷地皺緊了眉。
洛廷軒聞言轉過頭看他,她的睫毛微顫,雙眸盈亮,須臾,竟落下淚來。「你可知道,我寧可死了,也勝過秘密被剖白于天下……」
「你有什麼秘密?」他下解,「就因為你女扮男裝嗎?」
「我……我實是當朝的——」她幾乎要月兌口告訴他真相,但到了緊要關頭,終究及時逼自己緊咬住下唇,硬生生忍了下來。
「告訴我,你是誰?」他輕托起她的下顎。
「我不能告訴你。」她轉過頭,掙扎著想要起身,「放開我,我要走了。」
沉湛卻揚起一抹笑意,毫不費力地將嬌軀再度抱個滿懷。「紫瑄……」他故慮在她耳畔柔聲低喚,「你我已行了夫妻之禮,還想到哪里去?」
不出他所料,懷中人大驚,「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是你方才親口告訴我的。」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不可能!」她的嬌靨在剎那間慘白,驚駭得連連搖頭。
那是性命攸關、罪連九族的秘密,她怎可能失口告訴他?!
沉湛將她驚懼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眸光因此流露一絲幽黯,但他不為所動,淡淡地道︰「方才……我替你解毒之時,你陷于迷亂告訴我你叫紫瑄。」
她倒吸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麼?」
他玩味地反問︰「你想防止別人知道什麼?」
「不該知道……」她在他懷中僵直了軀體,語氣間含著驚恐喃喃地說︰「你們什麼都不該知道!」
「但現在你該把我和其它人分別看待了。」沉湛半眯起眼楮,用嘆息般的語調柔聲輕哄,「我不再是和你毫不相干的旁人……難道我們如今的關系還不夠親密嗎?」
他緊擁著她,氣息交融,姿態親昵得無以復加。
「不!」洛廷軒喘息得更加厲害,「該讓眼下這一切都灰飛煙滅!」她終于費力地掙月兌開他的懷抱,心神慌亂如喪考妣,一時顧不上羞恥,當著他的面匆匆穿衣起身。
「紫瑄,」沉湛頭痛地及時拉住她,「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就算昨日我們還形同陌路,但人和人的相逢相知,本來就往往在一剎那之間決定了。我們已經是夫妻,這層關系怎麼可能灰飛煙滅?」
洛廷軒被他扯住,牽絆了剛欲邁出的腳步,只得轉回身來。
「因為這樣對你我來說,都沒有半分好處。」她僅僅冷看了他一眼,然後奮力甩袖離去。「這是一個錯誤,你只有徹底忘了,才能讓自己好過!」
她倉皇離去,留下沉湛不可置信地怔在床上。
衾枕猶暖,讓他一見傾心的人卻竟已步出房門!
他感到心口一陣刺痛,不期然卻想起那瞎眼老道士的話。
眼下未時將過,快到申時,難道這果然應了他的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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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廷軒近乎慌亂地匆匆步下樓。
「相……哦,公子,你真的好啦?」不明所以的小菱看到她安然無事,不由得欣喜萬分。
「小菱,」吸一口氣,她勉強穩住心神,「你去雇一頂轎子來,我要速回臬台府。」
「轎子早雇來啦!」小菱笑嘻嘻地扶她走出客棧大門。
門外果然停著一乘小轎。
「哎呀!」小菱扶她上了轎,忽然詫異地噘起嘴兒,湊過去附在耳畔低聲問道︰「相爺的病是沈少爺治好的,眼下匆匆要走,不跟沈少爺道謝告別嗎?」
「他姓沈?」她的臉上頓時神情古怪,扶在轎子邊的手倏然抓緊,不由自主地往客棧方向又望了一眼,隨後黯然閉上眼,狠心咬牙催促,「快回去,我不願再留在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