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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13頁

作者︰林如是

夫妻倆面面相覷,好半天吐不出一口氣。

王媒婆道︰「依我看,那崔公子一定十分中意二姑娘,甘心花這麼大筆的聘財。張大爺,這門親要是錯過,就實在太可惜了。」

「當……當然……」張大郎附和的點頭。

「這樣太好了!我本來還在擔心,二喬都大齡了,不知能否找到好人家呢。」大喬替二喬十分高興。

「那二姑娘那里……」王媒婆探詢。

「這件事我替她作主就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家自己是作不了主,也不該作主。

張大郎伸手一揮,揮定了二喬的終身大事。

☆☆☆

也想不思量,不思量,卻自難忘。月光照得好明,也教她終夜難以成眠。天河朦朧,星子依稀,心中那個身影,也像那蒙蒙的星子依稀。

她仰起頭,臉色滾熱,鏡中的人兒花容一點瘦。她對著鏡子,輕輕不禁叩問──他,可好?

她的終身已定,就要嫁作他人婦;而他,也已成那鏡中人、水中月,即便看得著也模不著,海市蜃影般朦朧遙迢。

是她太痴?抑或太貪?

她多想再問上他一問。問他可好?問他,身在何方?

「二喬?」大喬推門進去。「還沒睡?睡不著?」

「嗯。」她應一聲。

「夜里涼,怎麼還打開窗子,也不多加件衣裳?」大喬走過去關上窗。端詳了她一會,而後說道︰「妳心里是不是有事?二喬。在擔心嗎?」

二喬默默,沒表示什麼。

「妳不必擔心啦。王媒婆不是說了,那位崔公子對妳一見鐘情,一定會好好待妳的。況且,妳也見過他一面了,不是嗎?」

二喬搖頭。「我沒印象。」

她根本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那姓崔的男子,心上全然沒印象。

「那也無妨。」大喬道︰「我听王媒婆說,崔公子人品極佳,不僅英俊風流,而且體貼溫柔,妳嫁過去,一定不會委屈妳的。再說,崔家頗有貲產,妳過去就是少女乃女乃了,這樣的好姻緣,打燈籠都找不著!所以,妳盡避放寬心,別再胡思亂想了。」

二喬苦笑一下,沒說什麼。

見她悶悶不樂的模樣,大喬不禁狐疑道︰「二喬,呃,我問妳,妳心中……可是另有喜歡的人了?」

啊!她心中一跳,驚愕地抬起頭,帶點慌亂,避開大喬的目光,匆匆說道︰

「沒的事,我心里哪里有人了,妳快別瞎猜了。」

「沒有就好。听我說,二喬。我們生為女兒,就要認命,找個好的歸宿,才是最正經緊要的。好不容易,妳總算有個好姻緣了,姊姊也很替妳高興。崔公子是個不錯的人,一定會疼愛妳的,所以,妳不必擔心。懂嗎?」

「嗯。」她輕輕點頭。

是呀!女兒家,有個好歸宿才是最緊要的。

她慢慢明白了這個道理,也接受了這個命運。她的終身就是如此了。找個好良人,有個好姻緣,幸福地過一生……

只是……唉,只是……

心中千萬事,事事難休,更無人予說。

第五章

爆竹聲劈啪的響遍整個小村莊,迎親的隊伍一字喜紅的排開。鼓樂招搖,沾喜的村眾嘰喳地都擠到張家來跟著喧鬧。高坐在馬背上的新郎,星目顧盼,笑逐顏開,十分高興得意。

起轎了!

鞭炮聲再次爆開,喜樂跟著大作,劈哩啪啦,咚得隆咚鏘,煙和霧及震耳欲聾的噪音翻天覆地的彌漫。

紅轎內的二喬,掀開蓋頭,偷偷撩起轎簾。煙霧後人影恍惚的倒退,噪鬧聲也像啞了,彷似變成一出無聲戲。

但這是真的了。

她就要嫁作他人婦,再也回不了頭……

迎親隊伍經過隴丘下。透過一絲縫隙,隴丘上的榆樹遙望中迎風招展,她彷佛可以听到依依的沙沙聲。

它也在向她送行嗎?

她總有那麼多問也問不完的疑惑,而他那個人總是耐心的听她傾訴、回答她,甚至陪同她放紙鳶。她在轎內,不斷回頭又回頭,簾外遙遙隴丘上,恍恍看到光藏一襲灰青僧衣飄揚清俊的身影……

啊……

她掩住臉,無聲地流下淚。

當夜,迎親隊伍抵達驛站,在驛站歇了一宿。隔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抵達了長安城。崔家位在城西的興化里,就在城中朱雀大街西起第二條街上。迎親隊伍由城東延興門入城,一路浩浩蕩蕩穿過半個長安城,熱鬧的到達崔家。

新郎拉著喜帶在前頭引路;在媒婆攙扶下,二喬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行。跨進崔家門檻那一剎,她心中微微一酸,暗地嘆息起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步步的,一直被往前推,她真的再也回不了頭。

拜完天地,她被帶領到新房。徹底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完全陌生的景象;對崔家,她一無所知,甚至連此後將與她同床共眠的丈夫,她連他的長相如何都不知曉。

想到此,她不禁顫動一下。

只能交給上天了……

餅了許久,崔從誡推門進房,帶著微醺的醉意,步伐有些浮亂的走到床邊。他定定神,望著一身喜紅、身形顯得嬌艷的二喬。紅燭昏羅帳,他的雙眸也映滿顫跳的紅光。

「娘子……」伸手掀開了她的蓋頭。

二喬低著頭,雙目低垂,燭光映了她一臉昏紅。

「娘子……」他扳起她的臉,低聲呼叫,目不轉楮盯著她帶些倔強、柔野清艷的臉龐。這麼近端詳,連她睫眉的顫動都一清二楚;加上那撲鼻的清香,他的心不禁鼓動蕩漾起來。

他沒看走眼。驚鴻一瞥留下的印象,直教他念念不忘;貼近了,果然可人。是他中意的典型。

心中的喜愛,加上燭光暈暈昏昏的催化,他滿腔的柔情黏稠起來。

二喬沒動,也不顯羞澀,只是眼神流露出一點的不適應。

「妳怎麼了?娘子,是不是累了?」崔從誡輕輕撫模她的臉龐,意愛親親又體貼。

「我──」她的心絲毫不悸動,平靜無波。

原本就是陌生的人,她與他不相識,不知該說什麼。

「今後妳我便是一家人了,妳是我最鐘愛的妻子,我會照顧妳、愛護妳的。所以,妳不必擔心,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

他笑得款款深情,簡直柔情萬千,二喬雙目一低,避開了他的目光。

「相……嗯,」叫不出口,對這個人還是認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妳盡避問。」笑意繾綣,低低俯視著她。

「嗯……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何……呃……為何會上門提這件親事?」問得遲疑。

「這就非歸諸緣分不可,我們這是天注定。」崔從誡臉上的笑意更濃。他的笑多是在臉上,不在眉目里。「去年我與大哥從洛陽返回長安途中,路過富平,踫巧經過你們那小村,更巧的是遇見妳。記得嗎?妳從那隴丘上下來,我上前欲同妳借問話,慢了一步,給錯過了。」

不,不記得了,而且,她全然沒印象。她抬眼望了望他,又低下頭。

「可是,你一點都不了解我……」他其實根本不了解她是怎樣的人,怎麼那麼輕易就下注了這門親?

「這不妨。」崔從誡再次扳起她的臉,語氣十分篤定︰「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了解,天長且地久。」

听他這麼說,她真不知該如何了,清亮的大眼眨了眨,想回避他的眼波,臉兒被他捧著,又無從回避。

「妳也許不知道,娘子,我的二喬──來,」他端起桌上的酒,遞了一杯給她,與她交杯,鄭重起誓道︰「可我對妳是一眼情鐘。天地為證,我崔從誡在此發誓,從今而後,我一定會愛妳、憐妳;對妳的情,海枯石爛永不渝,不論如何都不會背棄誓言,而疼惜妳一生──」仰頭一口喝盡杯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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