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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 第23頁

作者︰鄭媛

婁陽不置可否。

「夫君不相信濃兒的話?」

他看起來還是不高興,雖然嘴角有笑,卻還是悶不吭聲。

「夫君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邵姑娘登在這份刊本里頭的文章。」她將刊本翻到刊登邵蘭文章那一頁,遞送到他面前。

他沒有拒絕,接過之後,也凝神細讀了一遍。

「夫君看過之後,認為邵姑娘的文章如何?」她試探地問。

「文筆甚佳,立意奇特。」他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倒是看不出來!」聲調與臉色,都很平淡,仿彿事不干己。

她斂眼,因為這句補充,淡淡地笑。

「夫君如何看不出來?」她大膽問。

本不該問,她明白,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問。

他抬眼看她,一笑。「娘子以為呢?」

「夫君了解邵姑娘?」她說。

「看清一個人,不一定要了解。」

「也對。」她同意。「見微知著,賢者依止,往往第一眼便能識人。」她說。

他隨手翻閱,見到刊本末後一篇文章,再細心閱讀起來。

「這篇評論文征明,署名意姑娘的文章,倒是有點意思,值得一讀。」他說。

意濃屏息。

他指出的,竟是她所寫的文章。

「妾身糊涂,夫君是否可以明示,此篇文章如何值得一讀?」她屏息問。

「義理通暢,看似平常,然論起文征明的好處,溫厚純善,不標榜驚世駭俗、特立獨行的思想,卻句句有情、字字動人,令人反省思考後,身心能漸得安穩,此篇文章大器宛然,實在是佳作!難以想像,它竟然出自于女子之手。」

她瞪著他,看了久久。

耳邊仍回蕩著他的評論,許久不散……

一股濃稠又委靡的酸意,竟漸漸浸潤了她的胸口,令她心折。

他雖言簡意賅,卻分析得精妙深刻,一直理解到她的文心深處……

他已經深深打動了她。

「夫君所言有理。但是,無論如何,邵姑娘所寫的文章亦文采動人,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她回過神,再提邵蘭。

「是嗎?」婁陽斂下眼,沉吟半晌,笑得玩味,突然反問她︰「我看你就干脆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你這麼積極的跟我推薦邵蘭,又是什麼目的?」

她一愣。

料不到他竟然如此直截了當,突然戳破她的意圖。

「我,」她喉頭蹇澀,戒慎地低聲問他︰「有嗎?」

「你,」他撇嘴,目光犀利地直視著她︰「沒有嗎?」

她停滯了半晌。

「夫君多疑了,妾身何必與您推薦邵姑娘?」片刻後,她才能勉強笑答。

「我正等著,听你告訴我理由。」他悠然道。

「夫君何以認為,妾身有理由這麼做?」

「我不清楚,所以該問你。」他進一步問她︰「難道你還要我再娶一名小妾?」詞鋒轉為犀利。

她屏息。

「或者,」她直視他,平靜地問他︰「應該問夫君,既有正室,當初何需再娶小妾?」

他瞪了她半晌,眼色幽闇。「這不像你會問出口的話,這不像婚後的你,賢淑溫馴的濃兒。」

她的眸子閃了閃。

他淡定的音調、沉著的臉色,全然不像剛剛才發現她的不尋常。

他看出了什麼?

「過來。」他突然對她道。

她斂下眸子。「妾身冒犯了夫君——」

「過來。」他再說一遍,聲調沒有波瀾,淡定平靜。

猶豫片刻,她才依言走過去。

她是走過去了,但離他還有點小小距離,這距離不遠不近,表面看起來可親,骨子里實則可議。

「再過來一點。」他壓低了聲、放柔了語調,催促她再靠近。

這突然的溫柔讓她警惕。

她心底冒出了小小的不安、小小的戒心……

突然他猿臂一長,就在她要動不動之際,輕易地攫住了她縴細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卷入他健壯的懷抱中——

那瞬間,意濃僵若木人。

「你確實冒犯了我!」他在她耳畔急促、粗嗄地低語。

這樣結實的擁抱,讓意濃屏息。

他濃重的氣息在她的耳畔吹響,這個時候的他雖然壓抑,若比起新婚初夜的小歡,卻要更加狂暴,讓她喘不過氣。

「你知道嗎?你實在讓人生氣!」他氣息粗重,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對你竟然既生氣又愛慕!這種又恨又愛的情緒,全都是你引起的!你說,該怎麼解決?」

愛慕?

她咬著唇,一顆心提到了喉頭。

他為什麼愛慕她?他怎麼可能會愛慕她?

她讓他「認識」的她,是一個他絕對不可能「愛」上的女子!

「你可知道,我多想把你給吞了!」他嘶啞地,說出更驚人的話︰「還要把你藏在深閨,再也不讓任何一個男人看見你!」想起巴雍竣,他為不能掌握她而耿耿于懷。

意濃啞口無言。

憑她再好的辯才、再聰慧的腦袋……

也想不出他突然發狂的原因。

「可是我又不能這樣把你拘禁起來,因為就是這個耍得我團團轉的你,該死的惹得我心癢難耐。」他粗嗄地喃喃詛咒,好像恢復了一點理智,卻又開始戀起懷中的身子,貪求歡愛。

她倒抽口氣。

「夫君,」她不得不開口了。「現在未用晚膳,不能如此……」

她的聲音哽在喉頭,因已被他強縛在床榻上,解除了衣衫。

接著,狂風,暴雨。

整夜的,他纏住她索求欲與愛,肢體交纏著肢體,不肯罷休,折騰她到筋疲力竭,天明不歇。

被他狂烈的激情打亂的她,並沒有听清楚他最後的那段話。

因為他的發狂不只打亂了她的計畫,更打亂了她的心。

第十章

棒日,大夫來看診過後,元喜听從格格的吩咐,將大夫從王府大門前送走。

「大夫從前門出去了?」見元喜回來,意濃躺在床上問。

「是呀!」

「有人看見你送大夫出府嗎?」

「應該是有……也可能沒有,路上我記得沒有遇見阿哈旦總管。」元喜說。

「元喜,你過來,扶我下床。」意濃吁了一口氣,忍住腰酸背疼,從床上坐起來。

「格格,您怎麼了?怎麼看起來精神不濟、眼圈發黑啊?是不是褥子墊得不夠厚,讓您昨夜失眠,沒有睡好的緣故?」元喜趕緊問主子,想了一想又說︰「可也不對啊!奴婢今天一早就見貝勒爺精神抖擻地從您的屋里走出來,貝勒爺看來神采奕奕,不像沒睡好的樣子,這麼說來床褥應該墊得夠厚了啊?」

意濃的臉孔紅了又紅。

「沒事。你快來幫我吧!」不知從何說起,她只能眼楮瞪著地上,裝作若無其事地這麼回答元喜。

元喜「噢」了一聲,趕緊幫忙攙扶她的格格下床。

「你現在就出去找總管,將大夫到我屋里看病的消息,當作不經意的樣子,對總管大人說一遍。」在桌旁坐定後,意濃對元喜說。

「對總管說一遍?為什麼?」元喜不明白。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格格不說清楚,讓元喜有些不安,她動也沒動。

「格格,您為什麼要讓總管知道,大夫來您的屋里看過病?」元喜問。

「這樣,福晉便會找我去間話。」

元喜愣住。「什麼意思啊,格格?」

她笑了一笑,看了元喜一眼。「福晉若問我的病況,我也不能告訴福晉實話。」

「格格,您到底在說什麼啊?」元喜糊涂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意濃只是淡淡地這麼說。

元喜苦惱地搔頭,根本就沒有明白過。

「你快去吧!」意濃催促她。

元喜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這一向來只要有了事情,倘若她的格格不對她把話說白了,她就是想破頭,也時常糊里糊涂。

「那、那奴婢就去說……」她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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