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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絳唇 第29頁

作者︰席絹

「你心目中的白煦是聖人吧?是磊落的君子吧?就不知欲火焚身死到臨頭時,他會成什麼樣子。我會帶你去看的,看那個偏君子變成一條低下婬蟲,與女人蠕動一氣,卻解不了他身上的婬毒,最後仍是一死的慘狀。到時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當什麼君子、聖人!讓我看看你哭叫的情況吧!在獻身也挽不回他性命的絕望中哭叫吧!你現在盡可不開口,反正我們要耗一輩子。看看這些東西!」他倏地抓住她下巴,扭轉向床上那些瓶瓶罐罐。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他抓過一瓶金色藥物,眼中是現寶的光采︰「這是秘媚的聖品,叫‘魂相隨’。如果我點燃里頭的香粉,讓你聞上一個時辰,這輩子你的身體心智都會受我控制。如果我的指令是‘愛上我’,那麼你就會忘了世上有其他男人,眼中心中只會有我,這種東西沒有解藥。」

葉盼融仍是不語,更不會展現出驚惶的神色以娛他人。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獻寶,也看著他恫嚇,卻無意去滿足一個狂人的病態行為所要得到的反應。

楚狂人又抓來一只竹簍,這次眼光充滿期待︰「這是‘赤鏈’,與你一樣美麗與狠毒。你看!」猛然打開竹簍蓋子,一束紅光直往她的門面欺來——但他牢牢抓個正著,指月復頂著赤鏈毒蛇的七寸處,讓它與她對視,而且拎得很近,近得赤鏈一旦凶性大發,只消伸直軟膩的身軀,便可咬住她臉上任何一處,並且立即致命。

赤鏈極其細小,小到像是一條細麻線;一尺長的身長,細若系帶,長著毒蛇會有的三角頭形。由它腥黑的毒牙來看,不難明白它毒辣的程度,火紅的顏色在火光下映出斑欄的七彩。

她對這種無骨動物沒下過工夫,但相信世間沒有比它更令人致命的毒物了!

「你不怕嗎?女人都怕這種小東西的,必要的時候,它可真是我上好的幫手哩!冰葉——」

他就像個急于獻寶的小孩子似的,不斷地掏出他種種令天下人聞之色變、嚇得膽寒的寶貝一一介紹,而且非要確定她一一記住、听到了才甘心。

葉盼融如同前幾次相同的不語。

楚狂人的耐心也日漸流失中;但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益加高漲了他征服的。他狂怒、又狂喜,早知道冰葉是他畢生最大的挑戰,所以擄了她回來。她的不屈服更加印證了他眼光精準,但又因為她太頑強,前所未有的挫敗不斷來造訪,令他不是滋味。

「也許明日我該動用這些東西,不然動用武力。你的倔強,能否助你熬過這些摧折呢?」他點住她穴,讓她無從退卻,又非親自領受無助不可。他將唇強印上她的冰冷,又吸、又咬、又啃,徹底將她的唇輕薄殆盡。

但他什麼也沒得到,甚至連屈辱忿恨的眼神也沒有。她依然冰冷如故,宣示了他再一次的失敗!

大手一揮,滅了四把火的光明,秘室又成了陰沉的囚牢。楚狂人如一陣風狂卷而去,已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快意。

葉盼融此刻才讓自己的眼中展現些微情緒。穴道未解,她根本無法動彈,一抹憂色浮上她眼中。再這麼耗時日下去,她的優勢不會太久,楚狂人終究會抓到她真正致命的弱點。

白煦的一切,都是她致命的弱點……

這種事是怎麼招惹來的呢?她成了一名狂人的階下囚,而白煦莫名遭受婬毒之苦——會不會那日師父的反常,正是來自婬毒發作呢?

她對他的吻,來自對愛與溫暖的渴望;而白煦,卻純粹來自藥物驅使嗎?

還以為……卻仍是……自作多情……

不想了,不該深想,眼前只該想逃月兌的事。沒有人會來救她,也不須拖累別人來。她向獨立完成所有事,仰仗他人,徒然給自己軟弱的借口罷了!

「冰葉」是不需要任何人的,一直都是。

而「葉盼融」命定了孑然一生,又哪能有太多自欺的幻想?

不能再坐以待斃,她一定會想出法子的。就著昏暗的油燈,她四下采看;由于身體尚不能動,給了她更多時間在同一方位搜尋,絲毫不放過可能有用的種種東西,即使是筷子、匙、碗……

隨著葉盼融未歸的時日愈久,白煦的心也日漸高懸,向來樂觀的心臆也不免往不好的方向思索而去。如果心中的示警沒有錯,那他必須思維葉盼融可能遭到不測的事實。

葉盼融不可能不告而別,自然便不會有十來日音訊全無的作法。如果她決心離開山莊,就一定會先與他告別。

而且,重要的一點是——近些日子並沒有傳來什麼盜匪宵小被制裁伏法的消息。之前住在山莊時,她也常有消失一兩天的情形。當她回來時,常會听下人流傳某某盜賊被抓了,或被殺成重傷的消息。

她不喜歡沉浸在安逸的生活中太久,也見不得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人為非作歹。她性情涼薄,但因嫉惡如仇,而有她古道熱腸的方式。不尋求世人的好評,只求自己無愧。

相形之下,他——白煦,人人口中的好人,除了獨善其身之外,有什麼可以稱許的呢?他與其他尋常人相同,除非有人來求助,或發生的事情在周遭,做了個方便的順水人情、舉手之勞外,並不是那麼熱心為善的;然而卻是他這類的人得到好名,而葉盼融益加令人畏懼如羅剎。

他並不如別人口中的「好」,因為他無法兼善天下,他無法給其他女人想要的溫暖,他只想為愛徒傾注。

當她是小女孩時,給他親人的溫暖。

收她為徒,給他如父如師的關懷教養。

她的體溫偏低,常會手腳冰涼。以前在冬日時,握住她雙手呵暖,常會發現自己的熱度被渴切地吸吮著,然後掌中那雙小手會由冰轉暖,與他擁有相同的熱度。

但是如果覺得她夠暖了,放開了她的手,不消一刻再握時,馬上又回復冰棍似的溫度,多年的調補也不見功效。

也許是久遠記憶給他這樣的認知——葉盼融對溫暖的渴求,永遠不可能有夠了的一天。給他溫暖,就得是源源不絕,不得抽手……所以,他不能將這分溫暖再去偎借另一個相同怕冷的女子,而他也做不出這種全然的付出。

從他由火場中拖出嗆昏的小女孩後,命運便已注定了。

而他自私地只想給予一名女子所有能給的,直到她不再需要的一天才會終止。

思緒再度拉了回來,目前最重要的是回想與葉盼融有過節的人,或者功力可能高到傷害到她的人。

十來日了,她不可能會出門那麼久。

心口隱隱傳來的抽痛,一日比一日更加頻繁;趙紫姬所下的藥確實厲害無比。有女近身,立即洶涌出欲念,以內功壓制,則會使胸口如萬蟻穿心,然後那股疼會往四肢百骸擴散而去。一次比一次強烈,連現在全然無人時刻,也會有疼痛來干擾,每幾個時辰涌來一次。

微微苦笑,沒料到自己居然會亡歿于婬毒。

不想了,先找到葉盼融要緊。

但這真是千頭萬緒的工作。她可能遇難,也可能四處找名醫要為他治毒。唉……也許他該委托那位對江湖事無所不知的「武林販子」——錢必來。

也好,總也是找人的第一步。隨想隨做,他起身抓過披風,便要奔出房間;然而尚未跨出一步,卻倏地退了三大步。

「別進來。」他將即將走近的趙紫姬阻在門外。

趙紫姬淡淡一笑,停止在門邊,看了他臉色半晌︰「你的臉色愈來愈差了,想必開始出現胸口抽痛的情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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