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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絳唇 第30頁

作者︰席絹

「趙姑娘來此有何指教?」他有禮地問著,口氣也是慣常的溫和。

「我想告訴你解毒的方法。」她盯住他的眼,一股異采閃過她冰樣的眼眸深處。

「為什麼?」他不了解她心中如何思考,尤其她像在試探、像有所圖,又難猜其意的行事方式。

「也許,我只想證明你也是凡夫俗子吧!」她拉高衣袖,露出晶瑩雪白的手腕︰「十五年前,秘媚門主對楚狂人下過這味藥,企圖得到他,然而卻得到滅門的下場;而他卻沒死,不是很奇怪嗎?」

「他得到了藥。」白煦警戒著她的用意。心中若有所悟,所謂的「解藥」,恐怕不是尋常人所認知的那種。

她笑點頭︰「是,他得到了解藥,連四川唐門也研配不出的解藥,為什麼?因為少了一味藥引,就是歷代秘媚門主的血。」她跨進門一步︰「從我腕上劃一刀,或從額上割一刀,你即可得到解藥。來呀!我把解藥送上門來,你何不學學楚狂人,將我的血吸干殆盡。我的武功不及你,你很清楚,不是嗎?」

「別糟踢你自己。」他沉重地說著。

「別用溫柔憐憫的口氣對我,露出你人性陰暗的一面呀!我絕不相信你純然的光明磊落!凡是人都有其善與惡的一面,別假惺惺了,快動手!」如果他能有一絲人性的貪婪,那麼……那麼,他便是不值得她失去一顆心的,那麼……她也不會日漸瘋狂地嫉妒著葉盼融,也不會使盡手段想到他注目的一眼,狂熱到想奪取葉盼融所能獨佔的溫柔,即使奪來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不能同生,就得共死!

白煦搖頭,忍著即將到來的萬節穿心之痛。他走近了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距離,慘白的面孔已呈青慘灰敗,他伸出手她錯愕的雙眼逐漸染上冰寒,閉上眼等著他出手了結他的性命。

他輕輕拉好她衣袖,將手中的披風蓋上她肩頭。在她猛然張眼對視時,他努力扯出笑,踉蹌地退了開去,扶住桌面以支撐自己︰「好人家的女孩是不會輕易露出手臂讓人窺見的,而……」他開眼極力忍住一波幾乎使人昏厥的痛楚,才又輕道︰「我很抱歉令你痛苦。」

語畢,他往門外走去,心中懸著要找葉盼融的事,也極力不讓劇烈的痛楚征服他的意識。

一股飛散在空氣中的濃冽香味入侵他感官中,奇異地安撫住了他的痛苦。白煦訝然地轉身看向趙紫姬,只見她將發簪插回髻上,微微扯了唇角︰「這不是解藥,但能暫時止痛。」

「多謝。」他無法了解這個女人,也無須去了解,畢竟他什麼也給不了。

他往拱門方向走去,疑惑地听到前院似乎有人在大聲呼喊,不禁快步走去。

「白煦公子!你在哪里?白煦——」

「喂喂!玉小姐,你不能闖入,侍奴才通報一聲——」白家總管徒勞地想與兩名家丁阻止入侵者。休說玉家千金是金枝玉葉之身,不敢亂來亂踫地冒犯,何況玉婉兒沒什麼武功底子的身手,至少輕功比平常人好些;更別說她姑娘手上正抓著把軟趴趴的劍了。

玉婉兒心急得沒空理睬那一套繁文褥節的待客程序,在大門口叫著要找白煦後,便憑著模糊的記憶往後院闖了。這種大戶人家的建築方式相信不會有太多的不同,至少此刻她沒闖到僕人房可茲證明。

但,那位白煦公子到底在哪兒呀?她累得快要昏倒了!

「白煦——」扯喉大喊雖然不符合閨秀風範,但比較有效就是了。

丙不其然,一道白光掠來,那人可不就是白煦嗎?

「玉姑娘,何事如此急迫?」

「葉姊姊在嗎?」她不抱希望地問。

「不,她已十多日未曾——老天!」他語音倏止。

玉婉兒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不明白白煦怎麼做到的……在她雙眼大張的情況下,將她的手中物「變」到他的手上;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絲毫不差地隔了兩丈以上。

白煦臉色灰敗地瞪著葉盼融的銀劍。當年他打造給他時,她以像在發誓的語氣說著「劍在人在,至死不離」的話……她並不會沒來由地丟下這把劍啊!

這下子,他不得不恐懼地去相信葉盼融遇害的事實,他急切地問︰「在哪里發現的?還有沒有其它的東西?」

「今日早晨這邊的主事來報,我家所擁有的林場發現有打斗過後的痕跡,除了這把劍,還有兩片嵌在樹身的竹葉,以及……一些血跡,但不至于多到使人致命。」

「在哪里?能帶我去看嗎?」

「好!隨我來!」玉婉兒也不遲疑,轉身往外跑去。

「也許你們該去的,是狂人堡。」趙紫姬在他們身後低語,以為他們可能不會注意到。

但白煦在離開後院時,回眸望了她一眼,雖沒說什麼,但她知道他記下了,作為尋找葉盼融的線索之一。

看來,也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楚狂人需要她來送個口信哩!

如果這兩個男人注定得為一名女子交鋒,那麼他們都該有所準備,這才公平,不是嗎?

即使人世間向來不公平。

低首看著自己的雙手,忍不住拉了拉白煦蓋在她肩上的披風;這個,是他僅僅能給的溫暖了……

她想知道,白煦與葉盼融可以為對方做到什麼地步;她也想知道楚狂人與白煦,到底誰勝誰負。不想見白煦輸,也不樂見有情人雙宿雙飛……

但,她的角色沒有重要到可以許願的地步,她——還是在一邊看戲吧!

她與葉盼融的際遇,只是好與壞的差別造就出的兩個結果,會嫉妒,是無比明白兩人的相同性與必然相斥性。

蒼天不仁,莫此為甚。

第十章

楚狂人日復一日的騷擾,只使得葉盼融更加沉默。他也曾嘗試動手,但當他打下第一掌,望見她的姝顏漸腫紫變形時,竟再也打不下第二掌,更別說原本存心要施以更多折騰的。他更嘗試要強迫她身體,點住她的軟麻穴,讓她連咬舌自盡也使不上力,眼睜睜看她自己遭凌辱,但她了無生氣的眼神彷若已死般的無動于衷。她根本不怕任何事,似乎她的尊嚴比什麼都重要,女人的第二性命亦不看在眼內。他要的不是貞操,而是她的動容與恐懼啊!

只要她的心志未示弱屈服,就算千百個男人來蹂躪她的身體,她也不會為之崩潰。只要她不死,她就會全數討回來;既便是死,她也不讓一絲懼色浮現來辱沒自己。

她並不了解楚狂人的心思,也不在意他癲狂恐怖的性情。連命都不要了,還怕有人腥殘若惡鬼?

最後一次前來,應是二天前的事了。楚狂人面對著他空前的挫敗,而葉盼融正以她所能得到的工具夜以繼日地想弄斷腳上的鐵銬。她的右手傷口復原緩慢,歸」功」于四日前楚狂人的折磨。他在測試她對痛苦的承受能力,幾乎沒把她手背踩碎。直到他扯破她衣裳,看到了她身體上數十道由不同刀器所傷的猙獰傷口之後,才終于肯定之疼威脅不了她。

忍不住低首看著自己身上來自不知何人的衣物;這般女性化的服飾,十八年來想都沒想過會有穿上它的一天。但既然她的衣物已遭撕碎的命運,那也只好屈就了。不在乎被強佔身子,並不代表她樂意光著身子任人看;何況送來女裝的人犯了一項大錯,不僅給了衣物,更給了梳洗的種種用品,乃至飾品。

她抓來兩根發簪努力地往鑽孔試探,也幸好這兩日楚狂人未曾蒞臨。每每他來時,都會先讓人燃起一種香,使她真氣泄盡,無力抵抗他的為所欲為,這種藥性約莫持續五個時辰。今日正是她精神與功力處在最佳情況,得以一舉攻出這小秘室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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