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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渭迷情 第17頁

作者︰澹台

他這一邊在內心掙扎,那邊啾兒以徑自走向臨窗案台,動手抽掉一闊口瓶中幾株綠柳,但見瓶里清澈的水中正悠哉游曳幾條金魚。

「小姐還吩咐婢子將幾條金魚放生——人都走了,小姐怕金魚會餓死。」

殷晝渭沒應,一臉兀自青白交加,他呆呆地瞧著啾兒捧著瓶子來到湖畔,卻沒急著放魚,對著幾條小魚露出不舍苦惱的樣子,最後重又捧回了樓上,眼中淚花閃閃。

「怎麼了?」她的淚花讓他想起女兒臨行的淚,心腸婉轉起來。

「這幾條魚小姐養了好幾年,不光小姐喜愛它們,啾兒也舍不得它們呀——這麼一放下去,它們永遠不會回來了……」

殷晝渭聞言一震,手中抓著釧兒,想起女兒生日那天晚上她最後的一個願望——

「我希望爹能讓我抱一抱……」皎月下,紛紛柳絮中,她的身子偎了過來。

那一夜的余溫尚在,感受如此溫馨、如此深刻,女兒就要走了,他還在猶豫什麼呢?與其背著今後可想而知的不甘追悔、不舍戀憶,還不如放手一搏,女兒只有一個,為她違旨抗婚、攔劫花轎又有何妨?

***

隊伍經過皇城南面,不尋常的氣氛立刻可以感應出來。

天,居然一反剛剛的明朗,晴轉多雲起來,黑壓壓地並沒有雨,但煞是嚇人,一下子沖散了大部分看客。隨侍花轎旁的媒婆再難抑涔涔而下的汗水,三步作一大跑至新郎旁邊,躊躇道︰「新郎官,天轉陰啦,這南門正對終南山,最近那里听說常有極惡的匪徒出沒,您看——是不是該小心一些呢?」

馮仲康狂傲一笑,正待答話,天忽地「轟隆」一聲巨響,震得似乎地動山搖起來。就在這一瞬間,路邊看客驀地動了,紛紛抽出身上匿藏的兵器殺過來!

遇盜了!不敢相信皇城之邊,天子腳下,竟然有膽大包天的匪徒對皇上親筆御點的親隊行動!

人群亂了起來,樂工中逃逸的逃逸,被一刀殺死的殺死,散去大半,留下的死命護住新郎與花轎。迎親隊伍中有相當部分是大內高手扮裝,臨危雖不致慌亂,但先機既失,又因為討吉利,迎親隊也沒有兵器傍身,赤手難敵利刃。教猛然間又襲進的一批蒙面客一沖,頓時迎親隊節節敗退。

「保護大人!啊!花轎——」

「快!奩物舍了!北邊快頂不住了,快補上啊……」

混亂中驚慌的話頻頻傳出,而匪徒似乎十分貪婪,奩物花轎兩不放過。馮仲康在動亂之中依附在馬頭東搖西擺,連禮帽掉下也不自知。旁邊的侍衛奮力為他擋去如雨點的劍尖,他振臂狂呼︰「快,快向朝廷搬兵來援啊——」卻哪里有人顧上這些?

場面亂極——蕩亂之中沒人發現兩條身形如鬼魅的蒙面客混入麇戰,目標直取花轎!

在馮仲康這邊,他正努力勒令侍衛移近花轎共同保護卻受到人群沖散,眼見與花轎遙遙被圍成兩處,如何靠得近?慌忙中身邊侍衛忽破出一個洞口,一個蒙面客眼閃著戾光提刀揮了過來。馮仲康那擅使判官筆的侍衛趕緊舍了手中兩截短棍,從旁搶過一柄長劍擋了上去——

眼見蒙面客無法得手,那混入的兩蒙面客之中一個見狀,手在衣袖之內輕扣一石,彈指一射,一下子點中那侍衛麻穴,侍衛長劍一月兌手,蒙面客的一把大刀便狠狠砍中馮仲康左胸。只見馮仲康瞠張雙眼摔下馬,便一動不動。

迎親隊大潰,馮仲康一死,眾人已無心戀戰,原本便是風雨飄搖之姿的花轎更危在旦夕,許多刀戟一齊在花轎邊招來呼去,震天價響的呼喊聲中,花轎絳簾忽被掀起,現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

人影凌亂,但女子只一眼,便即鎖定了場中一抹打斗的身影,以手捂唇,一雙眸子已泛淚光。

那人也發現了她,倏瞠了兩眼,也便在此時,迎親隊中一人橫執的兵器教一蒙面客撞飛,一柄劍便惡狠狠朝呆立住的涇娘飛去。

「小心!」一聲沖天的急嘯中,他以身作盾拂袖朝飛劍擋去,但究竟鞭長莫及。他一拂之勢只緩沖了飛劍勢頭一下,剎那間那飛劍利刃自涇娘右肩斜劃而下,落地有聲。

「涇娘!」縱身接住了軟下的身子,狂亂的眼橫掃四周,不遠處軍號吹起,顯然是朝廷禁軍來援,他長嘯一聲,一手抱住涇娘,身如流星,一下子消失于一片混亂之中,另一身影緊倏而至。傾盆的雨,開始傾倒,地上狼藉的尸體血污,一下教雨沖刷成血河。御點良緣喜事變白事,傳開之後,頓時引來了驚天的震憾……

***

「爹,是你嗎?」斷續的話出自極力忍痛的口中。

「是我,是我。」他抱她匿人林中一間破廟,一扯臉上黑巾,一張比她更青白的臉立時出現,「別動,讓爹看一下你的傷。」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地上。她的大紅嫁衣已教血浸透一片,他怕牽引她傷口,拿出一小刀輕輕扯去嫁衣。

「听人說,嫁衣穿上第二遍便不吉利了,又加這麼個血光災,涇娘恐怕是嫁不出去啦——」她忍痛的聲音猛止于他乍呆澀的眼,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她的外衣已教他削去,里面一件月白內衣也教他褪至肩下,露出大片玉脂凝膚,那道劍傷自肩劃至右胸,但殷晝渭的雙手就停在半空,對她貼身的杏黃肚兜卻再也解不下去。

臉上已紅倏至,他發痴中回神,硬是別開眼,啞聲道︰「等瀟湘回來再為你上藥吧。」

她一聲痛哼,他心一跳,急道︰「好痛嗎?」眼光又不自主繞向那大片雪膚。

她閉上眼楮,帶著羞澀︰「爹只管幫我上藥吧——我好痛。」

手禁不住顫抖,他瞧她全不設防的臉,點點頭︰「你忍著痛點。」

杏黃肚兜揭開一角,傷並不深,只劃傷皮肉,但這對一向嬌貴的她不異是個酷刑。他鎮住心神不敢瞧她傷口以外,以干淨濕布為她拭去血污,敷上金創藥,瞧她忍痛的臉,真恨不能為她代為受過。

「很痛嗎?很痛嗎?」

她扯開一抹笑。「能見到爹爹,這點痛算什麼!」

他負疚地點頭,伸手為她攏好衣裳,將她抱人自己溫暖的懷中。「你閉上眼,休息一下,可好?」

「不——」她—一只手緊攀住他,努力張大了眼,「我不睡,閉了眼更痛,爹,你陪我說說話兒。」

外面傳來了嘩嘩的雨聲,她的體溫似乎在下降,他驚慌起來,努力以自己體溫供她汲暖;她的臉很蒼白,驚疑的神色分明便是一閉上眼他就會消失的樣子。

他一搭沒一搭地尋著話兒,想轉移她的疼痛。

「如果啾兒勸不動我,你便待怎樣?」他忽想起一事。

「那只好嫁到馮家去啦!」她的臉找回些許生氣。

「爹不信。」

「那爹以為我會怎樣?」

「……我想不出。」

涇娘的臉泛起了微笑。「涇娘這次算是賭上了,但也作了最不好的打算,再不濟事也同樣鬧一場劫花嫁,但絕不像爹這般硬踫硬。」

「硬踫硬?其次這次劫擄事件並非爹主謀,爹不過是混水模魚罷了。」

涇娘露出疑惑的神色。

「還記得華威容嗎?在爹與馮府的聯合擠兌下,華家為華威容的胡作非為作出了慘痛代價︰華稟廉官位連降四級,華威容革為庶民,永不得為官,此事方始作罷,但經歷此劫,爹便暗暗留上了心。華威容那天的行徑只證明‘劫匪’只是一個幌子,根本是兩組人有計謀的聯合。後來經過調查,果然發現華威容居然同近來終南山興起的那群匪盜有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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