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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激荡 第8页

作者:严沁

“我们不比武力,杜非,你怎会变成明星的?”士廉坐下来,望着对面的杜非。

“误打误撞,运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被官校踢出来游手好闲了一阵,去学了一阵子功夫,别人介绍我去拍戏,有钱赚啊!避他做什么,又不是杀人放火,拍戏就拍吧!於是就拍到今天。”他不认真的打哈哈。

“那么简单?误打误撞,怎么别人撞不红呢?”士廉被逗笑了,杜非是没有变,还是那么口花花的胡说八道。

“别人不是杜非,怎么能红?”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杜非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别人学不来的。”

“伯父、伯母都好吧?”士廉水远是有礼的,正经的。

“好,当然好。”杜非耸耸肩。“他们祖上积德,一生行善,所以生了我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你说说,他们怎么会不好?”

“杜非,什么时候你才会正经一点呢?”士廉说。

“还不正经?”杜非怪叫。“你快变成老夫子了,我不正经的时候,你会吓昏。”

“听说——听说你的女朋友数以百计。”士廉忍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

“哪有这样的事?我是超人哪?我日拍两组戏,夜拍两组戏,几家公司为了抢人几乎动起武士刀。数以百计的女朋友?我有那么好的命?”杜非喊冤。“谁这么毁谤我?”

“心颖听别人说的。”士廉不置可否。

“对啊!潘心颖呢?怎么不出来见我?”他是故作狂妄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某种情绪,士廉看得出来。

“心颖——出去了!”士廉犹豫一下,他是不善说谎。

“小丫头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吧?”杜非的脚老实不客气的翘到沙发上了,比在家里更自在。

“不是小丫头了,她今年东海毕业,九月跟我一起到美国去。”土廉说。

“哦——”杜非显然意外,也有些呆怔,四年前的小丫头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提起心颖,他自然想到倩予,倩予——唉!倩予,该是他心中最大的一个结。“潘心颖也要出国——喂!士廉,你结婚了吧?”

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气说的,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

“没有,不过——几乎结了!”士廉说得很特别。

“不懂你说什么,美国式的论调?没有,又几乎结了,这是什么话?”杜非抗议。“不懂,不懂。”

士廉摇摇头,又微微一笑。

“其实在我的感觉上,结婚与否只是一线之隔,一念之差,”他说:“我几乎结婚,后来又没结成。”

“说得又玄又传奇,书读得多,到底是不同。”杜非半开玩笑的讽刺。“我只是个草包,你明知我不懂。”

“不要这么看低自己,而且——目前的社会并不再认为读书清高,”士廉有点感叹。“成者为王,是吗?”

“你是在骂我?”杜非这次倒懂了。

“我讲的是真话,”士廉叹口气。“说穿了,读书也不过是步向成功的一种方法、一种手段,但是读书这手段已经落伍了,其他许多方法可以更快的步向成功,谁还重视读书?社会是这么现实。”

杜非模模头,没有说话。这道理他是明白的,只是今天来见士廉,并非和他谈道理的,他时间不多,有组戏在等着他。

“士廉,要不要跟我到片场去看我拍戏?我可以告诉人家,我有个当教授的博士朋友。”他说。

“不,不,我跟你说过约了人,”士廉立刻说:“而且我不会习惯那种环境。”

“也好,明天晚上我有空,我来接你出去吃饭、喝酒,癫它一场。”杜非说。

“癫?”士廉笑了。“我这种人会癫吗?我不去扫你的兴。”

“看你,我们这么久不见面,难道不该聚聚?”杜非霸道的。“明天晚上七点钟来接你,说好了!”

“杜非——唉!好吧!”士廉点头。“不过只有我们俩,不要再叫旁人了!”

“你以为我会叫谁?那些小妞儿?”杜非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看不上她们的,我不会那么蠢。”

“不是这意思——杜非,你记得倩予吗?任倩予。”士廉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呢?

“任倩予——”杜非竟是神色不变。“当然,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小美人,以前是我们的小女朋友,怎么——你们现在还有来往?”

士廉咽一口气,咽下那些不满。什么叫“我们从前的小女朋友?”根本只是他杜非的,连那孩子——看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士廉几乎忍不住想揭穿他。

“没有来往。她在台湾,我在美国,怎么来往?”士廉的神色和语气都冷下来,杜非绝情绝义,不该再跟他提倩予。“你——一直没见过她?”

“她搬家了,谁知道她搬去了哪里?”杜非耸耸肩,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心中却不明白士廉的神色和声音为什么突然改变。“说真的,如果见到她,我倒想介绍她拍戏,以她的外型,准行。”

“相信她不会愿意拍戏。”士廉认真的。“回来之后,我见过她。”

“哦——她好吗?”杜非漠然的扬一扬眉——他必须这么做,是不是?士廉和倩予必有关系,否则他一回国就能见到她,而杜非却问不到她的地址。

“很好!非常好。”士廉挺一挺胸,他要强调倩予好的现状。“她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是吗?”杜非笑得有点不正经。“说真的,任倩予和你倒是很合适的一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的,是吧!”

“你——”士廉身体里的血直往头上冲。

“别生气,士廉,我开玩笑的。”杜非拍拍他,跳起来往外走。“我赶去拍戏了,明天晚上准时。”

士廉没出声,目送着杜非走出去关,走进院子。

“哦!几乎忘了,告诉潘心颖我来过,如果她喜欢,改天带她去DISCO!”他转过头说:“明天见。”

然后,大步走出院子,跳上他那辆台北独一无二的“保时捷九二六”,呼啸而去。

士廉仍站在玄关不动,他眼前始终挥不去刚才杜非说起倩予时的冷淡神情,似乎——他对倩予还不如对心颖热烈,倩予——真是太不值得了!

“他走了吗?”心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哎!罢走。”士廉一转头就看见倩予,不知道她听见刚才和杜非的对话没有,她看来平静、偷快。“他要赶去拍戏。”

“他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心颖的好奇心大得出奇。“他有没有问起我们?”

“有,他还说改天带你去DIACO!”士廉努力使自己有笑容。

“谁敢跟他去?万一被记者碰到还以为我是追他的傻小妞,划不来。”心颖大叫。神情却是开心的,显然她对杜非不但没有成见,还很欣赏。

“他——居然不知道你在台湾,倩予。”士廉说。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倩予淡漠的。

奇怪的是杜非和倩予有相同的淡漠,他们以前是怎样的爱情?还有那小小的孩子百合?

“我不明白,倩予,”心颖放下手中的百合。“其实——你没有理由避开他。”

“你是不会明白。”倩予微蹙眉心。“但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见他呢?”

“百合已经三岁了,她终究需要一个父亲。”心颖放软了声音。她不自觉在帮着杜非。

“那不是问题,”倩予微微一笑。“百合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杜非,除了那一点血缘,他们之间并无关联。”

“然而,血缘不是最重要的吗?”心颖有她固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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