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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百合 第27页

作者:严沁

“在香港找你,你总是没空,到美国又凑不好时间。”他慢慢地说:“有原因吗?”

“怎幺会呢?这一阵子我比较忙些。”她说。

“但傅斯年呢?他好象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占据了你所有的时间。”他说。

“与斯年无关,虽然他以前是我男朋友,”她失笑,“你想想看,一个神父能有那幺多空闲来占据我所有的时间?我真的只是为念书而忙。”

“但愿如此,更希望如此,”他笑,“否则——我有个感觉,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柏奕,希望你明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她诚挚地说,“以后你会越来越发现我有很多缺点。”

“谁不是凡人?我没说过你是超人,”他笑,“但你是有一汾——平凡中的不平凡气质,我说得对吗?”

慧心一下子迷惑了,平凡中的不平凡?谁说的?斯年,对不对?这柏奕不但有着和斯年相同的气质,竟也能说出和斯年相同的话,这——怎不令人迷惑?

“以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她冲口而出。

“谁?谁说过同样的话?”他感兴趣地。

“六年前的斯年。”她吸一口气说。

“斯年?”他笑起来。“你说过我某方面像他,是不是?我这影子很想见见他本人。”

“柏奕,你不是影子,真的,我没有这幺说过,”她立刻解释,“如果我说错了话,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别担心,其实——我并不介意当斯年的影子,”他笑,“如果你愿意接受这影子的话。”

“柏奕——”她心中一窒。

“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他立刻说:“虽然没见到你,听见你的声音也很开心了。”

“柏奕——哎!再见。”她放下电话。

柏奕的来到已是意外,他直率的话更令她不安。柏奕像斯年,但——他能代替斯年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柏奕是压力。

她透一口长气,赶紧冲个凉,回到了床上。

罢上床,电话铃又响了,她皱皱眉,这幺晚了,柏奕应该知道会打扰人。

“我是蕙心。”拿起电话,她说。

“刚才在跟谁讲话?”斯年的声音。

啊!斯年,她立刻精神大振。

“斯年,刚才是香港广告公司的李柏奕打来的。”她说:“他来美国开会。”

“就是大家说很像我的那个?”他问。

“气质像,外貌不像。”她说:“我在香港找不出哪个人的外表比你更出色。”

“是在捧我?”他笑。

“到今天我再来捧你有什幺用呢?”她摇头。“我讲的是事实,不是拍马屁。”

“那李柏奕——讲了什幺?”他问。

“他想见你。”她简单地说。

有些话是不必告诉他的,是吧?她分得很清楚。

“见我?为什幺?”他意外地。

“谁知道?我没有问他。”她说:“这幺晚还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事?”

“不,没事,大脑很兴奋,睡不着。”他微笑。

“大脑兴奋?你写了文章?”她打趣着。

“不——”他顿一顿,说:“我没有想到,六年后又可以和你同游纽约。”

“你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是吧厂她叹一口气。”我也是这怎幺想。“

“所以——命运不是我们能安排的,我现在也相信这句话了。”他说。

“你曾经试图安排过命运吗?”她问。

“是——我安排自己做神父,这也许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我自己的安排。”他说:“所以——我仍要受苦,受折磨,因为——我没有资格安排自己。”

“你怎幺——这样说?”她心中波动得厉害。

“这是我真正的感受。”他说。

“我不明白,斯年。”她深深吸一口气。“难道事到如今,还可能——有什幺转变?”

即使是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仍听得出轻颤。

“我也不知道。”他叹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在跟命运搏斗,很辛苦,也不能预知谁胜谁负,我自己——矛盾得很。”

“是——这样的。”她再也不能平静了。“斯年——是不是我——打扰了你?”

“不,不因为——不全因为你。”他一连换了三种语气,他的确是太矛盾了。“我自己本身的心理状态、精神状态都很影响我,大部分是因为我自己。”

“那——我能帮忙吗?”她问。

“我想不能。”他叹息。“自己扭转命运的苦果,应该让自己来尝的。”

“但是——你扭转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命运。”她说:“尝苦果的人也不该只有你。”

“慧心,我好抱歉。”他这声蔷心,这句抱歉似乎是从灵魂深处讲出来的,非常震撼人。

“不必说抱歉。”她黯然。“整件事并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我也不能推卸责任。”

“在纽约,在这UNPMA使我想起好多、好多往事,这三天来我都睡不好。”他说:“尤其——我必须每天面对你。”

“斯年,你是想说——不陪我去波士顿了?”她很敏感。

“‘不,这是对我的惩罚。”他立刻说:“上帝叫我要时刻面对我自己做过的错事。”

“这也不能算错,你已经对上帝奉献了自己。”她说。

“可借——我的心并不专一。”他说。

她黯然,她知道他想说什幺,却不敢接口,怕万一说错了话,他会难堪。

“明天——我们是九点钟走?”她转开话题。

“是。”他不想提刚才的话。“会不会太迟?”

“我想正好。”她立刻说:“太早了会碰到李柏奕。”

“你怕碰到他?”他敏感地问。

“不——我只是——并不想在这种时间、地点见到他而巳。”她说。

“不必担心,就算见到他也只不过是打个招呼,说声哈罗罢了!”他说。

“话虽如此说,我——仍会尴尬。”她终于说。

他想一想,似乎明白了。

“你担心我的神父身分?”他问。

“不是——”她吸一口气。“难道你想见他?”

“有点好奇。”他笑了。

“我没想到你的好奇心会这幺大。”她也笑了。“他只不过是工作上的一个伙伴而已。”

“我明白,我也不担心他,或者——这比好奇更强烈一点,我说不出是什幺。”他说。

他说不担心——他担心过吗?担心什幺?而且——比好奇强烈一点的,又是什幺呢?

“我完全不懂你的话。”她说。

“或者有一天你会懂,休息吧!明天我七点钟打电话叫你。”他说。

“这幺早?”她叫。

“面临的是长途旅行,我是说开车。”他笑。“而且玩了一整个晚上,你的行李整理好了吗?”

“啊——我现在就整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老天,我完全忘了这回事。”

“睡吧!明天七点我叫你起来。”他温和地。

他对她的淡漠巳变成温和,很令人舒服的温和。

“不,不行,不整理好我会一夜睡不着,这是我的脾气。”她说。

“看来我害了你。”他轻笑。“要不要过来帮忙?”

“啊——”她看一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算了,我自己做,反正有些行李还没有打开,要整理的不会太多。”

“那幺快动手吧!”他亲切得像个体贴的男朋友。“无论如何,你要保持体力。”

“我会——我们要开很久的车吗?”她反问。

“要好几个小时,比坐飞机还累。”他说:“我去睡了,你快点收拾。”

“斯年——”她叫住他,“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过来帮忙。”

“啊——好,我立刻来。”他十分高兴。

是她回心转意?或珍惜他们相聚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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