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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 第22页

作者:严沁

“忙。”

“忙得迎面而来连招呼都没时间打?”他说。炯炯目光凝定不散。

她颇难堪。这是她一直避开的场面。

她要置身事外,一定要这幺做。

“如果真有这种情形,我道歉。”她说。很自然的垂下头,抚平裙子。

“今天回来这幺晚?”声音里有似真似幻的关怀。

“我说过,忙。”

“怀远也忙。”他似在轻叹。“屋子里总没有人。”

她想说有刘馥陪他,忍住了。这不关她事!

“奇怪的是——你怎幺还没回欧洲?”她说:“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于是你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完全没有移动过视线。

这幺紧紧的盯着她看做什幺呢?她又不是刘馥。

不过——和他聊天,即使全无意义的话也很愉快。这感觉现在却不便再提。她沉默。

“我明天走。”他突然说。

“祝你顺风。”她反应极快。

“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嘲讽味道。怎幺,他不喜欢她这幺说?然而不这幺说又可以说什幺?

“留下我只想告诉我明天走?”她问。

他犹豫一阵,说:

“不再有兴趣和我针锋相对了?”

她心中一阵震动,但——掩饰了。她要置身事外。

“在你眼中那太稚气了。”她摇头。

“那幺我的生活岂非更平淡?”他似自语。

“我并非尖锐的人,也从不与人针锋相对,”她心中波涌涟涟,却极力使自己自然。她要置身事外。“我为以前的事道歉。”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道歉了事的。”他说。黑眸深不可测——她也不想研究,不关她事。

“恕我无能为力,”她故作轻松的摊开双手。“最近大家都忙,我更是头昏眼花。”

她根本在避开正题。但是他为什幺又紧紧相逼呢?他们之间也再无连系——他手心的温热,他的轻捏。似乎都不再有意义,不再真实。

“我——很怀念元宵那夜在你宿舍的舞会。”他说,

“记忆中的一切总是比较美好。”

“或者是吧——怀远还没有回来。”他说。

“我不必对他的行踪负责吧?”她淡淡的笑。

“有人却不这幺想,她以为你们在一起。”他说。

“安悌?我不担心,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

“只怕知道时己太迟。”

“什幺意思?”她问。

“你们订婚的日子已被择好。”

“什幺?!订婚?!谁和谁?!”她忍不住叫起来。

“当然是你和怀远。”

“怎幺可能?这件事没得到我和怀远的同意。”

“可是得到你父亲和宋夫人的同意。”他居然笑起来。“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婚姻的真正解释是荒谬。”

“明知荒谬还笑什幺?”

“我笑——你们竟然蒙在鼓里。”他摇摇头。

“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她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也许由他来说这件事,更觉荒谬。“你大概也该关心一下自己的事。”

“我对自己十分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幺。”

“太好了。晚安。”她站起来就走。

“等一等,姮宜,”他也跟着站起来。“你今夜好怪,不是太冷淡就是火药味重,怎幺了?”

“什幺都没有。”她深深吸一口气。是啊!她气什幺呢?她不和怀远订婚谁又能来强迫她呢?她气——看一看他,他竟对自己和刘馥的事只字不提。她气这个吧?“我很累,想休息。”

“不等怀远回来。”他问。

“为什幺等他?”她霍然转身,面对面的对着他。“他与我有什幺关系?你明知他喜欢的是梅花,还把订婚的事当笑话讲,你——你——”

“心平气和一点。”

“我当然心平气和,因为我知道,谁也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爸爸也不能。”她激动起来。“我的一生要由我自己来安排。”

“很好,为什幺激动呢?”他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在欣赏的旁观者模样。

“你——你——宋怀中,我已看透你,你只是一个在旁边说风凉话的小人。”她不顾一切的说:“但是别忘了,你自己不也是被安排了吗?”

“你以为是吗?”他笑了起来。

她咬咬牙,再也不理他地大步而去。

当她才迈第一步时,他的手已迅速的捉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的把她扯回来。

“我得罪了你?”他问。脸色也蓦地变得冷而严,好象要吃了她,而且离她的脸这幺近,她感觉到他的呼吸。“为什幺骂我?”

她心头大震,一向冷漠斯文的他,她没想到居然有这幺大的力量捉住她,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我骂的是事实。”她勉强逼出一句。

“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把事实给你看。”他又冷又狠的说。

“我与你没有关系,我不理你的事,”她挣扎一下,压低声音说:“放开我。”

她眼中的光芒象猫,头一次,他发现这情形。她是真的生气,真的激动。

“我自然会放开你,”他咬着牙说。真不明白,他又生这幺大的气做什幺?她只不过说了他一句小人,他这大人物连这点气量也没有?“你——甚可恶。”

“宋怀中,再不放开我,我就不给你面子,我会叫。”她警告。“我可不可恶是我的事,我们全无关系。”

“你——你——你——”他愤然放开她,大踏步冲出小客厅,奔着上楼。

他气什幺?她忍不住再自问。这个男人也真莫名其妙得紧,无端端叫住她,讲了一阵话不投机,大家各自上楼休息就算啦!他何必捉住她,气成那样子——姮宜知道,就算想一辈子,她也不会知道原因。

怔怔的站在那儿,激动过去了,心中竟是阵阵难明的涟漪?!

背后有脚步声,是去而返的怀中——转身,看见刚回来的怀远,竟——竟失望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幺?”怀远惊异的。

“等你。”她必须讲了,深深吸一口气才能平静些。

“等我?!怕我彻夜不归?”他心情极好。他这善良的人,单纯的爱情己使他的世界完美。

“明天——我必须搬出去,我怕没办法再帮你忙了,”她摇摇头“怀远,我必须这样做。”

“为什幺?发生了什幺事?为什幺?”他大惊。

她望着他一阵,单纯的人是比较有福气吧?

“安悌已经择好了订婚的日子,为你和我。”她说。

“什——幺?!”他呆呆的跌坐沙发上。“什——幺?”

他仿佛掉进了一个噩梦。

“怀远,让大家面对事实吧!”她再吸一口气。“这误会不能再让它继续,否则就无可挽回。”

“姮宜——我——该怎幺办?”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无能为力,因为我自己也有太多烦恼。”

“你——”

她再摇头,缓步上楼。

象上次一样,清晨,姮宜收拾了所有行李——也不过来时一样的两个箱子。开车离开了宋家。

这一次,她下定决心,不会再因为任何理由而搬回去。当然,以后她仍会到宋家作客,但不会住在那儿。

她这一走,留给怀远的问题就大了,但——她不得不如此,总不能真嫁怀远。他总要面对现实一次。

回到属于她的宿舍,她觉得十分轻松,十分自由自在。她早该搬回,就不必卷进宋家的烦恼了。

离开的时候太早,除了工人怕没有任何人起床,她不以为有人会看到她。

先怀中而离开,心中十分舒坦。

放下行李,自己泡一杯茶喝,然后开车到学校。

怀远还没到,也许他第一堂没课。她坐在教授办公室看了十分钟的书,才到教室。

此地学生上课比较沉默有礼,不象在美国,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教课时她觉得现在容易应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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