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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缠绵 第9页

作者:严沁

“两个人不能相提并论。”

“今天说过,以后我永不再提董恺令的事,免得我们朋友都无得做。”璞玉收拾桌上碗筷。“现在你的心情是否好多了?”

司烈摊开双手故意苦笑。

“我要感谢你?或是恨你?”

“我只希望我们的日子都过得快乐,如意。”她扮个鬼脸。

“明天我替你约心理医生。”

“能不能暂缓?”

“不能再由你的梦任意发展下去!”她说得极好。“妥协一次,好不好?”

“妥协之后梦不再来,我会不会变成有缺陷?”他知道说错了。“我是说若有所缺。”

“那个梦原本就不属于你。”

“谁知道?或者真是属于我呢?”

“专家会替你分析。”她说。

专家,是位不到四十岁的女医生,斯文而亲切,很有教养的模样。

司烈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梦。他强调,那个梦是“活”的,会随日子加长。

“你记忆中可有言样的人或景吗?”医生问。

“没有。从来没有。”

“说说你的童年。”

司烈神情改变,很为难的样子。

“有甚幺困难?”女医生望着他。

触及了父母的那—段往事,无论如何他开不了口,那是他连想都不愿想的。

“我的童年乏善足陈,没有特别。”

“不开诚布公的对我讲真话,我怎能帮得了你?”女医生友善的。“你可以当我是朋友。”

“我——不想讲。”

“很多人童年都不快乐,那是已过去的事!”女医生很有耐性。“何况现在的你那样成功,你有很了不起的成就。”

“不是童年不快乐,我——”他仿佛受了某种无形的禁制。

“你的家人?兄弟?父母?”

他心中涌上一腔热血,父母,是他最亲的人,但怎幺讲?

“慢慢来。或者今天就到此地,下次你愿意讲出来时我们再谈,好吧?”

“不。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梦和我的童年,我的父母无关,请相信我。”司烈说。

“你知道?为甚幺你会知道?”医生说。

“我——解释不出,感觉很奇怪,很玄。”他思索一阵。“梦会是种预言吗?”

“我不是解梦专家。大多数人的意见是:梦是人类的下意识思想。”

“不。我觉得不是。会不会是一种记忆?”

“记忆?”女医生笑了。“前世的记忆?有些小说里写过,但没有科学根据。”

“你不相信?”他望着她。

“我想你来见我,是希望我给你意见,而不是相信与否。”

他想一想,歉然站起来。“打扰你,再见。”

“很抱歉帮不了你忙!”女医生站起来。“我第一次听见梦还有味道的。”

司烈从女医生医务所下楼,在街上站一阵,他计划着下一步该做甚幺。

“司烈。”有人在一边叫。

是佳儿。不必转头他知道是佳儿。她会怎样?大兴问罪之师?

“我以为看错了人,你怎幺会站在这儿发呆?”佳儿微笑一如往昔,全无芥蒂。

“来办一点事。”他反而不自在。“就走。”

“我赶着去开会,”她指指一边等着的汽车。“要不要我送你—程。”

“不。我有车。”

“晚上有空来我家吗?”她热情如故。“美国回来还没聚过。”

“好。我来。”他不能拒绝。

佳儿好开心的挥手上车离开,她对他是永不记恨的。

但是他——他摇头,开车直奔恺令处。

董家静悄悄的,是近日少有的情形。

“少女乃在静修。”工人说,“静修功课。”

“静修?!”他听不清这两个字。是这两个字吗?静修?静修功课?

“你等一等,大概就快出来了。”工人奉上茶,就把他扔在客厅。

司烈在客厅看了一阵杂志,又到恺令的书室里打一转,出来的时候正碰着从楼上下来的她。穿着普通家居便服,她仍然贪心悦目。

“等了很久?”她安详微笑。

“工人说你在静修功课。”他望着她。不是他敏感,她的确能令他心灵平静。

“是看一点佛经,上—炷香。”她随口说;“几十年了。”

“为甚幺叫功课?”

“我当它功课一样做,每天定时自己关在小佛堂。”她笑。“人要活到老学到老。”

“你跟‘老’字—点关系也没有。”

“多谢你的仁慈。”

“你的画——进展快吗?”他有些不自在,立刻转开话题。

“很不错。你的照片帮了大忙,未画之前先替我构思。”

“你的才气才能表达出意境。”

“才气是很难说的一回事,”她在自嘲。“有些人认为我只有名气。”

司烈想起璞玉的话,脸一下子红了。

“不要理别人说甚幺,自己最重要。在我心里,你是——无可比拟。”

“你总给我加添信心。”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你对我真是好。”

“今夜——没有应酬?”

“好累。应酬是永远不会完的,如果不推必然累死。我不再年轻了。”

“以前你喜欢应酬吗?”

“年轻时甚幺应酬都参加,如果没份觉得好没面子,把自己弄得忙得半死也不知道为甚幺,或者那是个成长的阶段。”

“当年他——啊,对不起,我又提了。”

“没关系。当年我丈夫并不喜欢应酬,为将就我总是硬着头皮去,”她眼中有抹深情。“其它方面就要我迁就他,他——人很好,脾气却很大,很特别的一个男人。”

“我听过一些你们的故事,你对他的感情很令我感动,你们——”

“陈年老事了,”她摇头。“是古老的感情。”

“感情怎分古老或现代?我的感觉是,感情应该恒古不变。”司烈说。

“不同,完全不同。”恺令感激。“以前的人可以为情生或死,以前的人勇于承担一切感情债,以前的人对感情有良心。现代人——怎幺说呢?轻视感情,或者根本没有感情。”

“不是每一个人。”他立刻说:“不能一概而论,现代也有很多人懂感情。”

“懂又怎样?现实得很,吝于付出。”她轻轻摇头。

“不不,遇着合适的人,每个人都会乐于付出,至少——我认识的人都如此。”

“你那位秦佳儿?”她笑。

恺令也知道佳儿?司烈的脸更红。

“你知道佳儿?”他讪讪的。

“我知道你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她说:“在一些有条件的女性中,你很出名。”

“你在笑我。”

“是事实。她们都对你有好印象,也大多对你有企图。但你对她们若即若离。”

“谁说的?不是事实。”

“我并不要打听你的私事,但是司烈,我关心,”恺令的声音温柔安详。“别人我不知道,秦佳儿却是极好的对象,不要错过机会。”

“恺令,这——今我尴尬,”他着急的想要解释。“当我们还是孩子时已是朋友,我指佳儿,我们是好朋友,只是如此。”

“你口口声声否认身边所有女性,秦佳儿啦,璞玉啦,这是否表现你无情?”她笑。

“不不不,她们——不是对象。”他急了。

“你有对象吗?”她盯着他看。

他多幺想说“有,是你”。但他不敢。恺令在他心中永远高高在上,他不敢冒犯。讲了之后他伯朋友也没有得做,他知道。

他只能沉默。

“没有,对吗?你想这样一辈子?”

“我并不适合照顾女性,我有自知之明——”

“让她们来照顾你。”

“不——”他抗拒极了,怎幺讲起这问题呢?

“有原因吗?”恺令柔声问。像个大姐姐。

“我的父母——”司烈的话从喉咙迫出来。

“父母!他们怎样?”她十分意外。

“他们——”他深深吸一口气,这段连想都不愿想的往事,就这幺自然的倾倒出—来。“他们原是互相深爱的一对,后来——后来为着一点点意外,一点点误会而互相折磨、伤害,在一次大冲突后,父亲疯狂驾车乱冲乱撞,结果——撞死了自己也重伤了母亲。他们那种血淋淋的互相伤害我全看在眼里,我——永生难忘,人类是那样残酷的去伤害自己所爱的,我真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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