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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年书 第4页

作者:于佳

韩醉年也不答腔,任小周后拿他打趣。即使只是在通往秘书郎的仕途上,他也走得异常艰辛。但他不知疲倦,努力向前,为了自己,为了韩姓家族,也为了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国家。

“臣确有事要奏,今日得到秘报,叛臣樊若水曾出现在江边。臣恐樊若水正在调查我国的河流地形,为宋军的进攻做最后的准备。”

听了此话,国主面色凝重,转而冷笑起来,“仅仅只是有人在江边见到樊若水,爱卿就凭空起了诸多猜测。我南唐有长江天险以助之,任他宋军如天兵天将,又能奈我何?难不成他还能飞渡长江不成?”

柄主最听不得的就是战事,偏生韩醉年每每进宫说的都跟战事有关,叫国主怎能不厌烦?刘公公慌忙上前开导韩醉年:“我说韩大人啊,小长老正说着佛理呢!要不您也坐下来听听,定定心,养养性?”

柄主正有这个意思,叫那成天把战事挂在嘴边的韩醉年也学学佛理,变得沉静稳重些,“给韩爱卿设座。”

韩醉年哪里清楚国主的心思,只想着要国主警惕身边威胁到社稷存亡的危机,“说起小长老,臣倒想起来了,今日在江边臣与家丁追捕樊若水的时候,碰巧小长老也在哪里,来得好巧啊!”

小长老转动着腕间的佛珠,连声念着阿弥陀佛,“贫僧江边参禅,莫不是韩大人连贫僧也怀疑了去吧!”

韩醉年木讷地回说:“醉年并不敢有这个意思。”

小长老忽然急了,步步紧逼直逼向韩醉年近前,“在江边贫僧已向韩大人再三解释,今日君前,韩大人又提这话,分明是对贫僧心存怀疑。贫僧身为出家人,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无所牵挂,韩大人尽可以摘去贫僧这身臭皮囊,以证天地之心、日月之明。”

他这话一说,头一个饶不了韩醉年的就是国主。

向来敦厚的国主拍案而起指着韩醉年的鼻子斥道:“荒唐!你跟你老子一样荒唐!你老子是成天埋首酒色,不知今朝是何夕,你倒好,看着明白,实则比你老子还糊涂。只是一个叛臣露了一下脸而已,你竟连小长老都怀疑上了,啊?

“你知道本主的小师父是什么人吗?那是历经一千六百八十万年的劫难才出的一尊佛,他是一佛出世的高僧,岂容你等俗人陋心妄加猜测?你怎不怀疑本主有卖国之心,投降之嫌?”

说到后来国主竟气得面红耳赤,着了刘公公撵人,“把这个糊涂虫给我推出去,本主不想见到他。”

小周后站在一旁为国主顺气,还不忘给刘公公使眼色,一旁的刘公公哪敢耽搁,携了韩醉年就往出宫的方向拖,“韩大人,您还不快走,走吧!”

韩醉年深知再待下去也无用,深深地看了小长老一眼,他漠然地向宫外走去。守着他出来的刘公公一路上唠叨个没完,“我说韩大人啊,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小长老那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国主佛法上的师父,这满朝的官员哪一个对他不是称赞有加,哪一个敢说他一句不是的?你倒好,跑到国主跟前怀疑起小长老来?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先是做了古刹的住持,后又进宫颂扬佛法,现在又成了国主的师父,满朝文武对他全是恭敬有加,难道你们就没有人怀疑过他吗?他凭什么忽然之间就能在我南唐呼风唤雨?难道就没有人感到奇怪吗?”韩醉年憋不住心头火,直对刘公公说了自己的疑心。

刘公公那是伺候过两朝国主的人,历经世事,对很多事都看透,也都看开了。

“韩大人,你以为这世上就您一个明白人,其他人都糊涂着呢?依老奴看,不然。咱们不管这位小长老是真的一佛出世,还是空端着钵盂。老奴只知道,自打昭惠皇后薨后,国主一直过得郁郁寡欢,是小长老的佛理让国主豁然开朗,让国主重见天日。国主器重他,他就是咱们南唐一顶一的人物。”刘公公反剪着双手走在前头,忽而叹起气来,“都说令尊糊涂,老奴冷眼瞧着,令尊可比你韩大人清醒多了。令尊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位小爷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啊!”

又一个人说父亲活得明白,之前那位号称一佛出世的小长老也夸赞父亲才是这世间真正的智者。韩醉年不信,他心心念念为社稷百姓、天下苍生,倒头来还不如那个醉生梦死的父亲吗?

他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的宫殿,大殿之上一身白衣的小长老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韩醉年读懂了他嘴边残留的深意——佛在向世人宣战。

“去查小长老,去查和他有关的一切。他的出身,他何时进了清凉寺,何时拜法眼住持为师,何时外出游历,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尽一切力量帮我查清有关他的一切!”

韩醉年调动护院、家丁,所有他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去查小长老。

他不信他会败给一个和尚,他不信!

揪起书案上他莫名其妙画下的小长老的丹青,他将它们重重地砸向墙,再看着那几张破纸碎片重新滑落回他的书案。

盯着那破碎的小长老的脸,他的怒火渐渐燃尽,理智连同智慧重返他的脑中,如果他猜得一切都是对的,如果小长老确实和叛臣樊若水有关,那变身和尚的樊若水最有可能藏哪里呢?

小长老把持着,国主常去,无人敢打扰的……清凉寺!

“明了,派人在暗处给我盯紧清凉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速来通报我。”

“爷,盯着个寺庙做什么?”明了不明白。

“也许你们会看到樊若水呢!”

“爷是说樊若水就藏在……那可是国主,众大臣三不五时就去转转的地方啊!”明了不敢往下想,忙遵照爷的指示吩咐下去。

重新坐回书案前,韩醉年将那些残破的纸片弥合在一处,望着他所画的小长老,他再次想起了从北边回来在江上见到的那个绞发、焚绢的小姐,越看越像,越想越像。他不禁提起笔照着记忆中那位小姐的模样为画中的小长老添上头发、衣裙,再抹去那道贯穿半张脸的疤痕……

这活月兑月兑就是一个人嘛!

可,这怎么可能?一位小姐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寺庙的住持,还当上了国主的佛理导师?

这又不是他临睡前总爱看上几卷的今古奇谈!

或许,或许在他更了解他之后,他该再去会会他。

调查小长老这事进行得异常顺利,明了查了寺庙里的记录,又通过一些秘密途径查了地方上的记录,很快韩醉年认为他有足够的筹码去会一会这位正春风得意的和尚了。

“你真名叫江正,出生后就被舍进了这座清凉寺。十岁时你四处游历,可你并不是在法眼方丈病重时回来,你早就回来了,法眼方丈病重期间事实上你已掌管这座寺庙,而后你仍然去了几次北方,我可以据此把你定为北边派来的奸细吗?”

他的开门见山并未吓到小长老,他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品茶,这一次小长老没有那么好客地给他也倒上一杯,自顾自地品着本是敬奉给宫中的雾里青。

“看来你的调查还不到位啊!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游历四方,那可是周皇后亲令的。”

周皇后?韩醉年狐疑道:“现在这位小周后?”他十来岁的时候,小周后怕还在待年吧!

“我承认的周皇后只有昭惠皇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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