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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家(上) 第14页

作者:于佳

她一句话差点没吓得胡顺官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妓院、妓院地说着,毫不害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阿四才不理会他望着她怪异的眼神中藏着怎样的心思,既然威爷和酣丫头将漕帮的大任交给她,她就有责任为漕帮赚钱,谋求更大的发展,这也不辱没她乌……乌四小姐的名声——可惜那名声全留在现代,半点没带过来。

她将自己的雄图伟略说予他听:“我们漕帮两头赚钱,运费自然比其他负责运输的船家便宜。我们先争取到杭州至广州这条水路的生意,等赚到钱再发展泉州至杭州、凇江至杭州等等水路上的生意,最后在全国形成我们的水路交通网,只要船能到的地方,生意我们都做。”

她说得一派豪情,胡顺官听着知道她想做的生意很大,就是不知怎样能达成。

看得出来,她是个有见识有抱负也有能力却不像个女儿家的女儿家——他照她的话去做就是了。

临走前,他有个问题实在是不问不行。

“有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说!”

“你刚刚说了一个词——流行——请问,‘流行’是什么意思?”

阿四一颗斗志昂然的心啊……轰然倒塌!

他女乃女乃的,跟个古人说话可真是麻烦。

第五章与故人别(1)

拎着小包袱,言有意屁颠屁颠地跑来找胡顺官,“胡大哥,听说你要去广州,我也跟着你一道去。”

他小算盘打得可精了,天知道胡顺官这趟去广州是不是就此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他不跟着,不就等于白白错过了财神爷显灵嘛!

苞着,一定得跟着。

胡顺官却坚决让他留在杭州,留在此处给四小姐帮忙,“她初来此地,诸事不熟。她虽然能干,但漕帮毕竟是男人的天下。一个姑娘对一群男人指手划脚,很容易引起群愤,加之她又不擅交际,更不屑于八面玲珑、四处讨好别人,所以就更容易引来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留在此地,也好帮她提防着点。”

他话未落音,先引得言有意一阵窃笑,“看不出胡大哥你还挺心疼阿四的。”

“心疼”二字在现代人的字典里,用来形容男女之间,倒不是什么出大格的词。可放到百年前的清朝,那就引人无限遐想了。

事关一个女子的闺誉,胡顺官正色道:“小言,你别信口开河。”

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胡顺官竟认了真,言有意索性也认真一回,“这我可不是信口开河,自打我们来到这里,我就觉得你对阿四格外的关照。一桩桩、一件件……阿四没良心,不把你的好当回事,我可都替她记着呢!”

一句话点到胡顺官的心上,引得他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我只是……只是因为四小姐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故人?胡大哥,你那位故人也出自巨富之家?”莫不是有着阿四这样长相的女子都注定是富贵命?言有意的脑中闪过一个怪念头——

不知道整容能不能改变自己的财运哦!

“我的故人都是家门口的邻居,你想跟我这样的人做邻居,会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他讪笑,“她们真的长得好像好像,可我知道……她不是,四小姐不是我的那位故人,我的故人也成不了小姐。”

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故人不可能有四小姐那样的见识、胆略和自信,在他眼里,这世上的女子就鲜少有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让别人改口称呼她“阿四”,可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四小姐,永远是……四小姐。

胡顺官走了,依照阿四的计划跑船去了广州。

少了每天粘着的对象,言有意闲来无事跑去找阿四凑热闹。挤进她那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他暗叹不已,“整个漕帮,恐怕就你这间房还摆着书。”

“所以,威爷把最敞亮的房挪给了我做办公室。”后头这三个字估模着只有他们俩能听懂。

阿四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来清朝不足百日,这是她最大的成就——学会了打算盘。

“我以为你跟着胡顺官去了广州呢!”他时刻抱着胡顺官的大腿,一刻也不肯松开,为了圆他的发财梦,他可是半点机会都不放过啊!

“是胡大哥要我留下来的。”言有意高深莫测地撂下话来,“他指明要我照顾你。”

“照顾我?”正拨弄着算盘的阿四一阵哑笑,这几年言有意跟着她,到底谁在照顾谁啊?

笑了!阿四居然笑了!言有意心头一热,话便出了口:“阿四,你喜欢胡大哥吗?”

“喜欢谁?胡顺官?”一不小心拨错算盘珠子,她又得重算——烦啊!

“你不觉得胡大哥对你格外的好吗?自打我们来到这里,他帮了咱们多少回,尤其是对你……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耳边算盘珠子噼啪响个不停,言有意心里那点小算盘也打得贼响——要是阿四真能当上胡雪岩的夫人,以她对历史的熟悉和经商的手段,定能趋吉避凶,那他就可放心大胆地跟着胡大哥发大财了。

阿四可没看出胡顺官对她存着什么男女之情,刚刚那些话,她全当言有意说了一个笑话,她也还一个笑话回去好了,“他对我好,我对他也不错啊!正是为了避免他成为红顶商人,落个悲惨下场,我才调他去广州跑船,刻意避开王有龄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言有意从中听出些道道来——这么说……只要胡大哥遇上王有龄,他就有办法成为日后的红顶商人胡雪岩?!

言有意二话不说,调头就往外冲。

阿四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急颠颠的……去哪儿啊?”

“我去找王有龄!”

言有意要用事实证明:历史是不可扭转的。

不过是阔别三月,再回来却已物是人非。

一身官服的王有龄站在西湖边,望着往来的行人,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与惆怅杂糅在一块儿,无味翻腾。

人生的际遇当真说不清道不明,唯有老天爷能断得出。谁曾料想,不过是三个月的光景,他这个原本连茶馆跑堂的都看不起的有名无实王老爷,摇身一变成了春风满面王大人。

三个月前,他揣着顺官私自借贷给他的五百两银子去了京城,找到了自己幼时的同窗好友,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何桂清。

再见毕竟不同往日,旧时在乡间他们跟着老师一块儿读书习文,认真说起来他的功课比何桂清还强些,老师也更喜欢他的伶俐。可今天,他的同窗已是官运亨通,他却一身落魄。

他站在何府门口良久,就是不想去敲门,无非是抹不开那层颜面。但一想到怀里这五百两补缺的银子是顺官私下里借给他的,若他当不上官,自然没能力偿还,到时候埋没了自己是小,拖累顺官是大。

他一狠心便敲开了何府的大门,没理会门房的狗眼,硬是等到了何桂清下朝。

这一见面,他吞吞吐吐略点了一下补缺的事,他这位旧时同窗真是没话说,立刻帮助他在京城加捐了一个候补知县。管事的大人看在何桂清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肥缺,恰好分发到浙江。

他回杭州的第一要事就是去找顺官,还他五百两借款,并倾尽绵力以做报答。

可没想到采菊竟告诉他,顺官因为私自借贷的事,已被信和钱庄扫地出门。因为这事名誉扫地的顺官在这一行当是待不下去了,没办法只好进了漕帮当个跑船的,靠苦力捱日子。如今,也不知他跟着船跑到哪儿去了,已许久不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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