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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等你回眸 第9页

作者:鱼丽

文郁叫醒李廷,平静地把往事扼要地说了。李廷揉揉惺松的睡眼,问:“妈,我是不是在作梦?”

文郁重述一遍:“你和欣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绝对不可以恋爱结婚。”

李廷忽地清醒,他铁青着脸,重重地一个摔头:“天啊!这是什么世界?我睡了一觉起来,欣颖竟变成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起身,缓缓地走向门。说:“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根本不爱他的原因。我终于懂了——可是,他妈的,为什么要扯上我?”

他愤怒地撞打墙壁,痛苦不能自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李廷说完,默默地走出去。

他没有去公司上班,只交代同事替他请假。

也没有和朋友联络,他似乎安心要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一般没了音讯。一天两天地过去了,文郁也没有他的消息。

欣颖急切地跑来,她苦苦地哀求文郁,“伯母,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请你告诉我,李廷那里去了。伯母,我求你。”

“孩子,我也不知道。”文郁淌着泪回答。

“你说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李廷不会不告而别。—定出了什么事,伯母,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文郁望着她,无能地摇头——教她怎么向欣颖说呢?这个中的曲曲折折,恩恩怨怨?

欣颖问不出所以然,只有黯然离去,她坚决地说:“好,您不说,我自己去找答案。您不让我见李廷,我自己去找他。”

文郁忧心忡忡地望着欣颖的背影,她想,也许该是去见那个人的时候了。

褚世宏接到电话的刹那,愣住了,一时不能言语。排山倒海而来的回忆,催逼着他,当年的愧疚与遗憾齐上心头。也不及去思考她为什么会在三十年后又找他,一股强烈想见她的冲动使他坐立难安,度日如年。

文郁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打扮自己,希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老。不过,岁月毕竟是无情,一朝春尽,红颜已老。那些脂粉根本无法掩饰沧桑,唯显得荒谬可笑。终于,她拭净了脸,挑了件素色的套装,出了门去。

他们约在市郊一处僻静的小咖啡厅。

他远远就看见她了,时光的无情跟着她的脚步辗过他心田。

那曳曳走来的不再是二八年华的小佳人,而是饱经风霜的妇人了。

文郁怯怯地望着他蹒跚而来,突然间释怀了,在她眼前的人再不是当年清秀俊朗的少年郎了。

“都三十年了!”他说,重重一叹。

几乎有几分钟,文郁沉湎在回忆里。蓦然,她惊觉自己见他的目的,敛容清嗓,说:“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李廷和欣颖。”

,他静静望着她,等她的分解。李廷和欣颖.李廷?莫非是她的孩子?他只隐约记得那孩子的气宇非凡。

“他们,他们不能相爱。因为,李廷是你的儿子!”

褚世宏一愣,惊讶得不能言语,往后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反覆地说:“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怀疑,是惊惶之后的讷然。

“我看欣颖用情已深,你想想办法吧。李廷已经离家数日了,我知道他决心匣清这一切。他那边我已经说明白了。至于欣颖,我无能为力,你看着办。”

“文郁。”褚世宏情急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用吗?”她残忍地反驳,一语堵死了他的话。

“那么,李廷之所以来到‘旭扬’,不是偶然的了?”

“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因为他也是你的儿子。可是,我错了,这差点毁了他。”

“文郁,”他喊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矜持,什么都隐忍压抑!”

文郁理了理思绪,望他,显得很理性,“我走了。欣颖的事你看着办吧!”说完,她决然走了。

沉沉的风无力地吹拂,褚世宏收起奔腾的思绪,也踏上了归途。蹒跚的步履显得笨拙又迟重。

连续几天了,他冷眼旁观欣颖的痛苦与悲伤,心想,这只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爱恨怨憎。没想到,她的痛苦竟肇始于自己当年所犯的错。那么,这个结,也该由他来解了。

他们父女一向仿佛朋友,无话不谈。然而,这事即非比寻常,他实难开口——却又不能不开口,他不能看她再陷下去。

整个企划部的工作几乎停摆了,公司的损失事小,最主要他不愿意欣颖因此砸了往日辛苦所树立起来的威信与领导力,他更不愿看见她的失败,竟导因于一椿原来根本不该存在的感情事件。

他终于敲了她的房门,正视她灰心沮丧的眼眸,告诉她那一椿过去的爱情,以及未曾去弥补的遗憾。

“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其实,欣颖几乎猜到了,碍于情感,仍不面对。

“你知道的。”他干咳了几声,似乎十分艰困。

“那个男孩子,她就是你的大哥,他,他,就是李廷。”

欣颖掩耳摇头,眼泪扑簌流下,嚷着:“骗人!你说谎。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欣颖,相信爸,我的惊讶并不比你好受。”

他无能为力了,望着女儿的彻底绝望,他所能做的,就是带上门离去,留给她一个安静的角落,让她去修护破碎的心灵与悲伤的羽翼,然而他深知她终会恢复,而且会很快,因为她是褚世宏的女儿!

李廷漫无目的地流浪了十天之后终于回来。他写了辞呈,让李姮送去,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再次远离了台北。临走前,他告诉文郁:“妈,我这三年来,一直活在一个伪造的身份里,我不知道是否该丢掉还是继续接受?妈,我依然爱你,也知道你对我的爱。但是,我得好好想一想,究竟我要怎样地走完的我生命旅途。”

文郁没有拦他,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生命虽然是她给予的,即再没有权利与能力去干预了。

他甚至连褚世宏的面也不想见。

欣颖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只是变得比较沉默和忧伤。这件事,在褚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任嘉莹获悉之后,怒不可遏,足足和褚世宏冷战了半年之久。

褚威和褚进两人倒不怎么在意,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又是姓李,怎能威胁得了他们?

褚煜即有些异样的感觉,没到想和李姮之间竟有这些关系,仿佛无形之中似有种力量摆布着这一切。他放不下,老是缠着碧玉问——他当然不再相信她所说的姨甥关系,几番追问之下,碧玉只好全盘托出,觉得难堪至极。

他知她更多了,心中的牵挂也更多,却又如何?——李姮始终不领情。

对褚世宏而言,当年那些爱恨虽远了,仍历历在目。他怎样也忘不了当时人如玉、声如乐音、曳曳然仿佛一株兰花的文郁。他们相识得早,一起上过学,在当时那群半大不小的学重中,两人常被捉弄,也被胡乱凑对。

他出身大地主门户,父亲对他一生都有了主观的认定与安排,包括婚姻。对他而言,婚姻代表着两方利益的结合,金钱与权势的结盟。

他不是一个胆敢反叛威权的的人,只有服从父母之命,舍文郁而就嘉莹。其实,他的父亲并不反对他纳妾,如果文郁肯屈就肯妥协,那么,或许,他们的命运完全改观。

但是,她绝了望,寒了心,不愿委屈求全,宁可玉碎,选择了离开。

遇到李俊明,原是她的幸福,她却忽略了,把他的爱弃之如敝屣,嫁给他仅仅是为了有个避雨风的港湾可以休憩,可以好好养育她和褚世宏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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