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答我广他嘶吼着,双手伸出铁栏抓住那翠绿的衣袖。
她想了一想,‘有。”她说,“你毕竟曾是我的儿子。”
儿子!他松开双手,颓然坐地。
她看着他,“很抱歉,我找过闻京武,也使了钱,但是救不了你。”
潘今双目赤红,手指插入地上铺的稻草中,狠狠捏进指缝里。
“我再问你,”他缓缓抬眼,“你为什么一直不来,而现在却又来了?你……你知道我会去找闻京武的,是不是?”
她后退一步,再想了想。
“你知道,”她说得好像有些迟疑,“你的情绪十分容易激动,如果说出一些话,让一些不该被人知道的事让人知道了,对你,对潘家,当然,还有我,都没有好处。现在案子结了,你再说什么,也不会影响到这案子的结果……”
“那是当然/潘令咬着牙打断她的话,“因为我是死定了,我死了以后秘密就永远是秘密,没有人会知道我潘今爱上了我的养母是不是?”他早该知道,答案除了是这个还会有什么?偏偏他还是傻,还是一心想求得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潘尘色哑口无言,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就吼了出来。她定了定神,说:“请你不要这样,这里虽然没有人,但是如果太大声了,外面一样会听到的。”
潘今冷冷看着她,“你滚。”
潘尘色却没有“滚”。她看着他良久,突然眼圈红了。她上前,微颤着伸出手,轻轻握住铁栏里他的手。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他。她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
潘令看着她,忽然又心软,他反手握住她的,触到她手心里的伤痕,心中又是一痛。曾经,她也能为他受伤啊!很突兀地,他拉住她的手臂,张日狠狠地咬住,目光却仍是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尘色下意识地缩手,却被他抓咬住不放。
潘今咬得很深,直到口中有血的腥味,才松开了口。
他看着咬出来的痕迹,笑了,“你一辈子都会记得我。”只要她看见这个作品。
尘色闭上眼,泪水终于落下。她收回手,“你保重。”转身,一步步走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潘今想,这该是今生最后一次见她了吧。
走出阴暗的牢房,外面骄阳似火。潘尘色抬头望天,阳光是这样刺目啊……手背还是疼……这,也将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眼前似有黑影在跳,少食少眠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她,倒了下去。
潘尘色一倒,足足有十天没能下床,每日只是微弱地呼吸着,偶尔醒来,也只是愣愣发呆。喂她,倒是会吃,只不过吃的大半都吐出来.她的日渐消瘦可儿看在眼里,心痛得不得了。
“小姐,小少爷他是你的命啊,我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为什么非得要送他走呢广她知道的不多,可是她知道小少爷一定不会死。而照此情形,先死的,反倒可能是小姐啊!
尘色摇头。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也一样下能离开他。只是,他非走不可,不走,是害他,不是爱他,
“什么时候…行刑?”她问,
可儿望着她,泪水不竭,“…明日。”
尘色终于微笑出来。明日吗?过了明日,他就该有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了。以往,是他的生活太狭隘,如今出去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然后他会发现,以前所执著的,不过是些渺小的东西,不论他现在对她是爱是恨,待十年以后,他也只会记得,潘尘色曾经是他的……娘……
或者,连她的人也遗忘。
那,也是很好很好的。只要,他能幸福……
要幸福。令儿,这是我对你永远的祝福。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死的这一天终于来到。
对于活令来说,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月兑。
他不怕死,以前所怕的,是她不要他。而今连这一点也没有必要担心害怕了。
那个最美丽的女子,从来不曾需要过他。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被上了枷,脚上系着极粗的铁镣,前后还各有一名牢头,潘今无惧地走着。可是渐渐,他发现不对劲儿。
首先,时间不对。
他醒来的时候,阳光斜斜射人小窗内,并不强烈。他以为是早晨,
他不清楚砍头一般是在什么时间,不过按理来说,应该是正午。两个五大三粗的牢头来提他的时候,他只是。同了一下,没有多想,反正不过是一死,早晚没有关系。
可是,走出牢房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太阳,才真正愣住了。哪里是早晨,分明已是黄昏。
还有,两个牢头只是呼喝着让他出来,没有拿任何公文或信物,
走出大门时,几个穿公差衣服的人向他们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就放他们过去了。外面坝上,倒是停着一辆囚车。
走了几步,潘令停下,“你们昨晚在给我吃的饭菜里下了什么?”他绝无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的道理。
前面走着的牢头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皱眉向后面那个使了个眼色。
潘今被后面那人用力一推,“废什么话!我最瞧不起你这种采花大盗,死了活该!你以为老子多有耐心押你上路!”
潘今一呆。采花大盗?
可两个牢头不容他多想,巳推搡着将他带到囚车上潘令已知事情极为不对,“你们是何人?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我是你家祖宗!去哪里?去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难道还会带你去逛窑子吗?”其中一个骂骂咧咧。
另一个则将囚车关好,把马赶起来,“李三儿,少跟这家伙废话,上头特地吩咐过的,你都忘了吗:)”
被称为李三儿的闭了嘴,囚车很快驶离大狱,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潘令只是皱着眉,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心里倒不害怕。连砍头都不外如是,其余的又算什么。
半个时辰后,囚车驶人不常有人走的小道,夜色更浓。远远地,前面几点星火,待近了,潘今才看清那是一辆马车,星火是人手中持的灯笼。
囚车至马车前停下,两个牢头跳下来,恭敬地扶他下来。潘令被他们前漏后恭的态度弄糊涂了。
“对不住,沙公子,刚才是不得已,请不要见怪。”嘴巴不那么奥的牢头对潘令拱手道,然后将他的枷镣通通卸下。
潘令一扬眉。“我不姓沙,你们认错人了吧。”’
“不,你是姓沙。’有人道。
潘今闻声望去,一人站在马车上,威严神武.样子却是熟人。闻京武?!
潘今被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闯京武笑了,“‘你过来,我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潘令犹豫一下,
“怕’!’”京武问。
潘今冷笑一声,走上前,已有人将小板凳放在马车下。闻京武看了他一眼,进人马车,潘令踩上板凳,跨上马车,车帘随即放下。
车内不是很华丽,一盏琉璃灯照亮不算大的车厢。
马车行驶起来。潘令盯着坐在灯边的闻京武,走过对面坐下。
闻京武笑道:“你不会死,但也不会有人知道潘令还活着。”
潘今又一扬眉,不过没说活。
“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是江南的一个地方,然后你会去北京。”
“是……潘尘色托你这样做的?”潘令问,除此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闻京武看着他,“到现在你还相信她?”
潘令皱眉。
“记住,潘家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就连你的那位‘娘’,不也是为了她自己而牺牲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