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车沉重地望向目光闪烁的玉阡萝。
原来她一直是在骗他。什么记忆消失、法力全无都是骗人的。
“主子,您没事吧?”跑去找人的雨润终于赶回幺凤宫,关切地跑去玉阡萝身边,“主子?”怎么气氛这么凝重啊?
她赶紧屏息静气。斜眼打量整个房间,已经乱得不像样子,各处都有损坏。
静得针落可闻,但玉阡萝感觉得出汹涌的氛围。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北落有些气喘地进来。
“这是……怎么了?”看见破乱不堪的房间,他怔住。雨润说赞采兰来幺凤宫闹,他不以为只是普通的吵架或者……总之,他没想到竟会闹到这种地步。
瞥一眼帝车,只见他脸色极为难看。
“王!”
这时赞采兰才算惊魂方定,“您这回终于知道这个女人是在骗你了吧?什么忘了一切,没有了法力都是骗您的!她几乎杀了我!”
原来这一切是玉阡萝弄的。北落沉思地望向她。真是厉害的女人,居然这种情况下仍面不改色。
帝车松开手臂,放下赞采兰。俊颜阴沉得比外面的天气更甚。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他感觉心痛得无以复加。
“王!”赞采兰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手。
“北落,带她下去!”
“不要,王——”赞采兰还要讲,却被北落一把拽走,“王,你不要相信她!”临出幺凤宫,她仍大声尖叫。
“够了。”到了长廊,北落松开手,还她自由。
赞采兰得意地冷笑,“这回我看她要怎么办!”王的性格那么强,绝对不会原谅她了。
“不是她怎么办,而是王要怎么办。”北落潇洒地抖抖衣袖。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她的情绪平稳了一些。
“成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除了死人大概全天朝都知道了,王要怎么办?不是简单地取消就可以了事的。”这样一来,羽国的人都会认为受了王的愚弄,不闹得底朝天才怪。
“那——”
“你做事太莽撞了。”难以成大事。
赞采兰把心一横,“大不了再打一仗。”她就不信羽国的人还能翻天不成!
他真的怀疑打了这么久的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北落同情地看她一眼,自顾地离去。接下来的事,恐怕更有看头。
☆☆☆
混乱的幺凤宫,帝车和玉阡萝相互没有向彼此靠近一步,仍在原地阴沉对峙。
窗外风雨大作,大开的窗子被风吹得啪啪作响,房间里灌满凉风。
“你不问问发生什么事,就这么放她走了?”玉阡萝率先开口。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帝车直直地瞪视她。
“我说的你信吗?还是叫别人去说为好。”
帝车深吸口气,左眉微动,“雨润说采兰来你这儿,和你吵了起来。”
“吵了起来?她无缘无故打了我一嘴巴,还拿着剑要杀我——这仅仅是吵了一架?”玉阡萝冷笑。
帝车目光一闪。现在他的确也还是可以看到她左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你……”他远远地向她脸颊的方向伸出手,而后又垂下。
“她伤不了你的,不是吗?”以采兰那样的法力,有十个都会死在她的手下。如果说有人可以和他的法术抗衡,那么除了太阶就是她了。
玉阡萝犹疑地微颦纤眉,缓缓地走向他。
“帝车——”
“所有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刺客的事也是你让逃走的,我——也是有目的地接近!”
“不是,我只是才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是在赞采兰说是你杀了我的那一天。”
“你的意思是我的猜测错了。”帝车眉头一紧,“繁露道只有你一个外人知道,刺客却偏偏从那里走。所走的路线全都是我带你走过的,你真的以为我一无所知吗?”他只是傻傻地希望那只是巧合!可事实证明了他的自欺欺人。
“我是个外人?北落、天关都你的自己人,只有我是个外人,是吧?!”
“我们在说刺客的问题,事到如今你不要硬撑下去吗?!是不是要等我抓到那个人你才会招?!”
玉阡萝停下脚步,冷笑,“那么说你现在是在审问我了?要我招供?”
“我只想要你的实话。”
“然后呢?”玉阡萝怒极反笑,“和那刺客一同定罪?”
“玉阡萝!”她这是在逞口舌之快。
“你对我的信任只有这么一点吗?”玉阡萝注视他的眼睛,他没有任何反应。
“好。”她残忍一笑,“那个刺客是我放走的,是我告诉他出去的途径的。”
她说了出来,他反而平静了。
“不过,不是我叫他们进来杀你的。我的记忆也的确是前几天才恢复过来的。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是事实。”玉阡萝继续,“我希望你不要在盛怒之下说出不理智的话,我受不了。”
帝车努力调息呼吸,“你想要我怎么说?”说“啊,原来如此,我们来拥抱一下吧”?
“我叫他出去,只是不想他们伤害你,虽然明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还是不希望他们在你周围出没……你懂我这样的心情吗?”
帝车冷冷注视她,“然后要他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如果我没被你杀死,我会安静这么久的时间吗?如果我活着,我一定会再度率领我的人民争取胜利!而且我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好处……说不定你还会再度为了保住表面的平和而杀了我啊!”
“你……”她的话像刀刃一样狠狠刺痛他的心,“你明知道我不会再一次……不会再一次的。”
“我不知道。”玉阡萝冷冷地道。
帝车心痛地闭上眼睛。脑中突然有一道光一闪而逝。
见他这样,玉阡萝有些心疼地上前一步。叫他不要说失去理智的话,但她好像说了更多没有经过大脑的傻话刺激他。
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犀利。
“你父亲是克罗城反贼的主子吧?!”不然她凭什么放他走、那个刺客又凭什么听她的!
“不是!”她失口否认。
她应该抵死否认放走刺客的!这样一来,反而把父亲牵扯了进来。现在她才发觉。
“我是羽国的公主,他不听我的听谁的!”玉阡萝迅速找个理由,“在你心里,你根本没有把羽国的人和简玉国的人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即使你统一天下,在你自己那片心海,还是没有将天下尽容你心。对你而言,羽国的人是垃圾吧,不值一提的下等人。现在的他们也只是最下层的人而已啊!”
“你不要岔开话题!”帝车一针见血,“你父亲的事我会查得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他。”
无语。
“如果是他,我不会放过他!”那些羽国的反贼,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啊。为了制造混乱的目的,他们所杀的人所流的血,可以流成一条河。
“帝车——”
“你还想说些什么?”帝车面无表情。
冷风吹进,玉阡萝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我真的不是存心欺骗你,你相信我。”她深吸口气,“我只是……想主观地消去过去的记忆,让我们忘记那段令双方都痛苦的记忆……用心去经营现在的爱。我们都比过去快乐很多。”
是因为多了一些在人间的生活吗,她的态度柔和了许多。这在以前那个女战将口中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可那不是说消去就可以消去的,即便双方不提,将一切掩在心中,但是它还是在一个不远的黑暗角落,时不时地跑出来向你挥手,提醒你它的存在。这样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不想记起,可确实是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他们努力不去触碰,努力隐藏,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显得那样的不自然,反而突显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