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往今来,能成大事的人哪一个不是脸厚心黑?何况对付冯羽这样的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所以秦策虽然对儿子的做法不太满意,却也不做苛求,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处世哲学。
但是对玄银玲这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女子来讲却很费解。明明说是在救人,为什么非要去害其他无辜的人呢?这个事儿恐怕她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透彻,所以她此时心头非常迷惘。
讲到这儿凌月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大叫起来:“好呀!原来你和那老鬼的老婆在一起。怪不得三年也不肯回家来。”
秦策佯怒道:“老太婆你又乱讲!”
“老——太——婆?”凌月霜气得几乎晕倒,“你嫌我老了?讨打。”然后就要开打。
秦策后退两步也吹着胡子道:“蔺夫人在蔺兄死后三个月就因为捱不过思念之情殉情自杀了,你吃的什么干酪?”
“死了?”这个结局她倒没料到。
玄银玲生怕二人开打,见机连忙打岔道:“别忙别忙,我还有些不明白。那个戚皮匠死了那她的哑巴女儿呢?她真是去救父亲的吗?还有,是谁又去刨开靳家的坟墓呢?”
一口气提出这么多问题却不能将二人唬住……
并不困难的选择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玄银玲对眼前那个略带三分邪气的少年道。
“什么?难道那天我抱着你一起跳下山崖都还不能证明我喜欢你?”他笑得很轻佻,但接下来又很认真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小玲儿姐姐!”
听到他的回答,她觉得眼皮跳了一下,然后轻轻打了他一拳,严肃地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想问你,你真的在临清屠村,还杀了欣儿的兄长和嫂嫂吗?”
“你认为呢?”他不置可否地道。
“你为什么老这样?”对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很是恼火,“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你问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你不相信我杀了他们!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
“我……”她迟疑了一下,“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三天后我就会出发。”他忽然说道。
“什么,你要去哪里?”只不过一会儿她又好像明白了似的,“你看我真笨,你是要去找冯羽算账。这次地脉寒泉的事就是你们布置的圈套吧?”
秦惜玉“啧啧”地赞道:“想不到你一会儿又变聪明了。我已经通知冯羽在下月十六日赶到玉环山,但我必须提前十日去做好安排。”
“安排?对了,锦衣卫中也有不少是你们那个组织的人吧!”她好奇地道。
秦惜玉闻言侧头凝视了她半晌,“你果然变得很聪明了。为什么今天这样好奇?”
她淡然地道:“因为娘已经决定了——我们明日就走。”
虽然十分突然,但他还是道:“不错,那样也好。
你们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等我解决掉冯羽那阉狗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
“我们回弦月涧去。”
“那是去哪里?”他叫道。
“我们……娘和爹爹大吵了一场你是知道的。所以娘决定不理爹了。”
“啊?那……那你呢?”听到这个哭笑不得的结果他的舌头也快打结了。
“我当然跟着娘了。”想了下忽然像是鼓起了勇气,又道:“其实我和娘对你跟爹的做法都不太能谅解……而且……你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所以……我也想找个地方去冷静地想一想,想想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女人弄昏头了。“原来你……你很看重这些?你那时候误会我杀了爹爹但是看到娘打我时,我看得出你还是关心我的。既然你心里一面爱着我,那我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想不到你一直放不下。”
玄银玲本来还在犹豫着,但听到他这番话后居然一皱眉头转身就走。
“小玲儿别走,你……你到底要我怎样?”他从来没见她这样绝决过,总觉得她可能真的要一去不回头。
所以他几乎带着哭腔撵上前,拖住她道,“在临清县杀人的真的不是我。”
她被他拖住,又想起那日在小溪旁的事儿,脸上一红,怒道:“你快放手,否则我会杀了你。”
“啊?”他吓了一跳,马上明白她是想起了那件事儿,急忙松手道:“你误会了。其实那天,我只是想从你身上拿走‘双鳞镜’。我晓得你不会给我,所以才会点倒你……”
玄银玲仔细一想觉得的确有道理,方才释然。看到他这样在乎自己,心头本来也很高兴。但是始终对他的“手段”感到不能接受。再加上想起欣儿与他的过往,以及这些日子来他的所作所为,心头始终有个打不开的结。所以只是冷眼瞧了他一下,又要转身离开。
秦惜玉见状道;“我真的没有杀那些村民。你既然这样在乎,我就找十个,不对,我就找一百个人来,他们都可以给我做证。那天我没有动手,是他们想来杀我,我是自卫……”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杀了人?”本来满怀期望现在变成伤心失望。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秦惜玉又忙不迭地上前拦住她,道:“你要我死才信吗?”
她闻言停来,再抬起右腿顺手自靴中抽出一把短剑猛然送到他的面前,道:“好呀,你可敢死给我看?”
秦惜玉看到那短剑一愣,那不就是欣儿的剑吗?玄银玲见他发愣的表情冷笑道:“看到它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到什么?”他讷讷地道。其实他想起了欣儿,但他如果直说玄银玲必定会很不高兴。
“哼,不愧是‘无心’公子,果然无情无义!”她不明白欣儿为他死去活来的,这人却怎么都不上心呢!
只怕他对自己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
“小玲儿,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跟齐云皙……
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心?”秦惜玉以为她在吃欣儿的醋,惶然地道。
“你不是说要死给我看吗,为什么又不敢了?”她大声吼道。听他提到齐云皙,忽然想起那天在楼船上他不救自己却先去抢齐云皙的玉片儿,就气不打上处来。
“我现在还不能死,师父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哭笑不得地道。
“好,你要报仇也行,你不想死也行。你现在就发誓。”
“发什么誓?”他不解地道,“你要我发誓永远都爱你一个人吗?”
“不对。我想让你发誓——等报了仇以后,你就跟我回到弦月涧去。”
“嗨,我以为什么事呢!弦月涧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他松了口气道。
“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踏出弦月涧一步,你可做得到?”
啊,那不得把他闷死?他犹豫不决地搓着手心不晓得怎么回答。
她见状摇摇头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爱我。可是,恐怕连你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你最爱的却是你的江湖。你放不下师仇,更放不下的是驰骋在江湖中的那份刺激。成大事不拘小节,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操纵别人的生死,决定别人的命运的滋味让你觉得痛快淋漓。”她一怒之下把心头想了好久的话统统一次说完。然后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什么?你怎么这样讲?”他终于开始愤怒了,“要这样讲的话,你还不是一样?”
“呃?”
“哼!不是吗?你心里明明爱死我了,却常常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道义和规矩而拒我的真心于千里之外。开始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姐姐,就拒绝我对你的爱。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后来你在庖丁厨为什么不敢承认认识我?你不过是因为觉得认识我会丢了你的脸面。这样说来,你最爱的还不是你的面子和那些狗屁道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