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却打算盘打得当当响,说:“不用怕。你见她那身穿着,一定有银子赔。”
田珍珍以为她要来打架,忙摆起驾式道:“原来被我说中了。”
蓝晶晶和那年纪大点儿的也跳上前来。
“谁说的,我又不认识他!”玄银玲怒道。
“不认识?你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蓝晶晶不信道。
“我……我只是替你们几个生气。”
“啊?”几个人对她的回答大感意外。
其实她是觉得,认识这种人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如果娘晓得了恐怕也会被气死。当然不能当众承认认识他了。
她红着脸指着蓝晶晶道:“你不是说他那晚……出事时他自顾自就逃了吗?”
蓝晶晶点点头,“没错。我是说他一有事就会自己先跑。”
“那不就结了?这种自私自利的,如果是我遇到他这种……”本想说“他这种贱男人”还是觉得太粗鲁难听而说不出口,“我就……”
“你就怎样?”连那老妇人在内,大家都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矜持扭捏的姑娘,如果遇到这样一个坏男人到底会干什么?
只见她咬咬牙,用脚尖挑起将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钢刀。一手握住刀鞘,另一手握住刀柄,“呛嘟”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朝空中斜斜一劈,带起破风之声,道:“我就一刀砍死他、”
“啊呀!”那老妇人吓得直拍心口。店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盯着玄银玲。
“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提到他的事,竟变得这样鲁莽。这下子众人惊异的目光让她又羞又恼,想说点儿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叫来小二把银子赔了就想逃走。那三姐妹大概被她刚才那一招“破风刀法”给镇住了,也没有去挡她。
玄银玲左腿刚一迈出大门,便听到有人惊呼:“哎呀不好了,这老太婆给吓死了。”
吓死人了?怎么会?可那老太婆真的煞自张脸仰面倒在地上。
伸手一模,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糟了,怎么办呢?还是那年龄大一点儿的女人有法子,拿来杯冷茶照她脸上一泼,又对玄银玲道:“不关姑娘的事,她是自已喝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暗暗舒了口气。那老妇人被凉茶一泼,果然用不了多久就醒过来了。但是仍然站不起来,叫人有些担心。本来也是嘛,这么一个老太婆还学人喝什么酒!
大家见她没事,反而觉得没趣,都各自散去了。那三个女人走时顺便也劝玄银玲赶快走掉,提醒她莫要被这老婆子缠住骗医药费。玄银玲却想把她送到家中再走。哪知她却不是本地人,而自称是来寻亲除。还非要缠住她相送至七十多里外的半坡村。
这下子可让她为难了。想她从林庄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多少银子。今天吃这一顿又打烂桌子赔了银子,行囊早就空空如也。本来是想早点儿找到袁六或者秦惜玉才不至于饿死街头,现在却遇上这种事儿。
但是老妇人非咬住说是被她吓病了的,又是软磨又是硬泡的,弄得她好生气闷。她心地善良,明明知道被这老婆子讹诈也没法子,只得决定送她去了。
老妇人这才贼笑着去向掌柜取了寄存在柜上的包裹跟玄银玲一同出了店门。
☆☆☆
人一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本来想用最后一点儿银子去雇车,送走老太婆,镇上的人一听是去半坡村,不晓得为啥死活都不肯。想自己驾车,但押金又不够,人家怎肯租车给她?早晓得先前进镇的时候就该挡住那骡车。
车行老板告诉她,如果走路的话,最近的落脚处也在十里之外。那样子天早就黑了。为了不露宿荒郊,决定和老太婆商量先找个客栈暂住一晚。老太婆也没有意见,反正她只管骗骗住宿费用,什么时候走到半坡村却是不在乎的。
糟了,只剩下这么一点儿银子,住了客栈又吃什么呢?真是伤脑筋!想暗示老太婆,她却装做不懂的样子。反而借酒装疯,一路上非要牵着她的手才肯走。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个老太太?鬼老太婆此刻正在背后偷偷笑呢,可惜她是瞧不见的。
“小泵娘呀,瞧你不是本省人。独个出这么远的门儿是干什么呢?”
“我是出来找人的。”
“哦,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是不是,是我弟弟。”她急忙纠正。
那妇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笑着道:“哼,找的是情郎吧?”
见她戏谑的表情,她的脸又红了,着急地道:“真的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脸发红呢?”老太婆伸手要去模她的脸蛋儿以证明她的脸的确是在发烫,吓得她忙把头一别,躲过老太太的触模。
忽然觉得老妇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但还未及细看,她又将她那双粗糙起皮的大手握住玄银玲的小手捏弄起来。老妇那双手虽然粗糙但却意外地显得很白,最奇怪的是她左手中指上有一段儿特别的白,明显是因长年戴戒指的痕迹。玄银玲对她的行为,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加厌恶的感觉,心头怦怦跳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查觉到她的异样。急忙甩开她的手,带着怒气道:“你做什么?”
老妇人暗笑,“哎哟,你还怕老女乃女乃会吃了你吗?
别太紧张!小泵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玄,名银玲。”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看她一个老太婆难道还会有什么?
“哟!真好听,银子做的铃当,摇起来叮叮叮的。又值钱,又好听。”
啊?岂有此理,什么叫做又值钱又好听!正待抗议,老太婆又问道:“那姑娘的弟弟叫什么呢?”
“弟弟叫惜玉。”她老实答道。
老太婆嘻嘻笑着,“弟弟姓什么呢?”
你有毛病?玄银玲侧头看了她一眼。暗想:这个老太婆也是个饶舌的主儿。如果告诉她弟弟是姓秦的她准保又拿个锄头来挖个没完,说不定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呢。于是就答道:“自然是跟我一个姓了。”
死老太婆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道:“你弟弟他叫做玄惜玉?”表情有些怪怪的,搓搓手心,“这个名字……有点儿怪!”
你才怪呢,她有些愤愤然地道:“名字有什么可怪的,就是叫做玄惜玉。”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一家客栈。正准备进去,忽然一人从侧面飞快跑来。玄银玲正在想着老妇人古怪之处百思不得其解,没留神被那人一撞,整个人立即仰面向后一倒。眼见就要坠地,蓦地觉得一人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不是那老妇人还有谁?怪的是以一个老妇人来说,她的力道大得有些反常。
“谢……谢谢你老婆婆。”她站起身,轻推开老妇,显得有些结巴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那人连忙作揖赔罪。
“啊?怎么会是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她撞到齐云皙。
“玄姑娘?原来你在这儿,令弟呢?”他的语气显得很兴奋。那老妇人呆了一下,然后又转转眼珠,低下头干咳起来。
“我和他走散了。”她懊恼地道,接着又急切地问:“齐公子,六叔跟绢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齐云皙有些歉然地道:“他们本来跟我在一起,只是刚才……”
“怎么了?”
“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到这里。今天早上绢绢却不见了,我和六叔分头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刚看到有个女孩子的背影有些像她,急着去追赶,所以才会撞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