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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郎,情郎 第14页

作者:秋飞花

原来这一瞧,竟瞧见秦惜玉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四个侍卫用木杆子将椅子绑好充做轿子,正抬着他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不知打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这次他穿得十分华丽,头发也总算是梳得很整齐,右手还按着一柄尺余长的短剑。这是与他重逢后第一次见他拿着兵器。

不但如此,他的脸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也有些不同,只是不晓得是哪里不同。他的伤势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倾向,说话也带着喘息:“原来是……是牟兄。你怎么也来了?”

运气真好,这一回头走就又遇着了他。还是躲好,免得被他烦。只是欣儿去了哪里?莫非真被他杀掉了?

敝人见他那样,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道:“秦兄好像有些不妥呀!”

秦惜玉暗暗咬牙,面上强笑着道:“本来还好的,一看到牟兄就有些不妥了。”

敝人笑道:“小弟见到兄台却是高兴得很。”

一口闷气涌到喉头,他心烦地闭了下眼,少顷,又再睁开。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将剑在木杆子上磕了两下,示意侍卫将那“轿子”放下。走到那人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莫不是被人追杀,扮成这等怪样儿?”

“嘿嘿,那也不是。小弟晓得秦兄已经到了这里,就忍不住来跟兄台问声好,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只是小弟这张脸最近又有些发痒,怕是吓着了秦兄,这你是晓得的。”他模着脸说。

他眼睛一眯,“哦?牟兄是怎样晓得小弟到了贵地头?”

这两个酒肉朋友一扯起来就没得完了,玄银玲却饿得难受呢。就小声对赶车的人道:“你问问他还用不用车。一我们好赶路呀。”

可怪的是,那驾车的马夫,此时却蜷到一旁,身子瑟瑟发着抖。

什么毛病?可是她又不能自己出去驾车。正窝火的当口,就听他们提到“姓齐的”什么什么的,不由尖起了耳朵。原来这人正是从水泡眼儿他们口中得到询息,才来这方圆几十里内四处打探的。

既然水泡眼儿都没事儿,爆炸时绢绢与六叔又站得较远,大约他们也不会有事了,说不定也在附近呢。再听,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去到哪处痛饮一顿。

正好叫那车夫闪人不是?却听到有人断喝一声:

“那不是牛二?他女乃女乃的,跑到这儿来了。”还没搞清状况,就见刚才还蜷作一团的那家伙,“嗖”的一声向外面飙了出去。

“还跑得了?”

“弟兄们上,捉住了往死里打。”

偷偷挑开帘子一看,几个士兵冲上前将那人扑倒在地,一阵暴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眼见就要被打死,姓牟的一晃脑袋道:“秦兄好家教!”

秦惜玉“嘿”了一声,指着那帮人道:“兄台可有看清楚,这是扬州卫的将士们可不是我锦衣卫的人呢”

“扬州卫?跑这么远来抓人?”

大约听到二人的对话,那帮子兵当中有个大胡子叫停道:“弟兄们,把他抓起来听秦大人发落。”一说完,才看清楚了这车夫的样儿,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只是已被揍得不成人形了。

秦惜玉摇摇头,道:“冯百总此言差矣!你我既无上下隶属关系,此人也与我毫不相干,为什么要听我发落?就算要听也得听这位牟兄的,他可是东厂冯公公跟前的红人呢。”

姓牟的听得似十分受用,笑着道:“这叫什么话,你我都是替冯公公办差事儿的。”也不客气,就叫冯百总将事情的来去经过说个明白。那人便把事情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遍。

姓牟的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案子,听了半天才晓得不过是捉逃兵。有些失望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逃兵。

你们不远千里追来,打算如何处置?”

冯百总道:“本来该把他抓回去以正军法,但是他做逃兵却是有苦衷的。”

姓牟的道:“哦?听你的口气像是有些同情他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揍得那样狠?”

冯百总道:“回禀二位大人,只因他逃走连累我等一齐被罚。我也挨了好几十军棍,所以有些气不过。”

秦惜玉面无表情地道:“那他又有什么苦衷呢?”

冯百总叹了日气,道:“只因为家中还有一个瞎眼母亲无人照顾。如果他从军,瞎眼老母恐怕会被饿死。”

秦惜玉道:“咦!原来还是个孝子呢?只可惜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走到那人跟前蹲下,伸手理了下他额头那些夹着血团的乱发,“我看你被揍成这副样子也不吭一声,果然是条好汉。只是你要做孝子就是死路一条。”

姓牟的也有些同情地道:“正是。不如就跟冯百总他们回去,今天的事儿我说一笔勾销算了。”

牛二努力把肿眼儿睁开一条缝儿,感激地向二人一抱拳,答道:“多谢二位大人,小人实在不能任凭自己的娘亲活活饿死。就算今日免了我的死罪,来日若是老娘饿死,又叫我有何面目苟存?”

玄银玲暗暗感动:阿榛若得他一半就好了。一时感触,不禁叹了口气。

“有人?”

玄银玲一惊,正不知如何应对,姓牟的先道:“秦兄莫怪。只是个搭便车的姑娘,可能不好意思出来。”

秦惜玉只是面色微微一变,也不再追问。眼珠子一转,又靠到牛二耳边,阴沉沉地道:“我有心成全你,只是不晓得你是真孝还是假孝?”

众人皆莫名其妙。

惟冯百总心中一动,向他倒头便拜,“秦大人可不能放了他,不然卑职几个回去也得是死罪。”其余几个士兵一听,也是面若死灰,一齐跪下。

“哪个说要白白放了他?”秦惜玉淡淡地道。

“那,那秦大人要如何成全小的呢?”

他左右看了一圈,忽然径直向骡车方向走去。玄银玲心想:莫非他已经发现自己了吗?正不知所措,却见他只是走到道路边拾起一大块石头,又折转回去,再次蹲到牛二面前,道:“最后再问你一次,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就连姓牟的也不明所以。牛二态度坚决地点头道:“绝不后悔!”

“好!”秦惜玉那好字一出口,就举起手中大石用力向牛二的腿上砸下去。“卡嚓”一声,他的右腿已被打断。大家没反应过来,牛二已惨叫着抱着断腿在地下打滚儿。

全都以为他会想出个什么绝妙的法子,既成全牛二的孝心又免了他死,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秦惜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抛掉手中“凶器”若无其事地看着地上惨叫的可怜人。

懊死的,他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玄银玲捂住嘴想道。看到牛二在地上哀嚎,才想起刚才见到他时心中的异样感觉。他有什么不一样?原来,离开了玄银玲,他就不需要顾忌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当然更不用小心去掩饰面上的那一股子邪气。

“果然不愧是‘血云叟’的关门弟子。”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真的是跟师父一样心狠手辣!

秦惜玉笑着道:“牟兄谬赞了,弟兄这点儿道行还抵不到家师万分之一。”

总算姓冯的还有几分人味儿,看到牛二那痛苦状,道:“秦大人,不如一刀将他杀死,何必再做折磨。”

秦惜玉却得意地道:“我是为了救他,若要杀死他又何必浪费我的力气。”

可恶!玄银玲听到那惨叫直狠不得马上冲出去教训他一顿。

地上那位却在这个时候叫道:“多谢……多谢……秦大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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