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全身无力,面对玄银玲坐着,当然看不见背后秦惜玉什么表情,只顾自己高兴地撒娇道:“三郎,我要你给我梳头。”
有些意外地发现,秦惜玉的脸突然红了。
鼻尖儿上酸气直冒,玄银玲装作惊讶地道:“你昨天还要杀他,今天又……”
欣儿又“格格格”地笑了两声,道:“姐姐记错了,昨晚上三郎要杀妹妹。不是妹妹要杀三郎。”
秦惜玉被玄银玲的眼睛盯得发毛,抬起腿狠狠地给了欣儿一脚,道:“疯子,我哪里要杀死你?”
这一脚虽然没用功力,不致于伤到她,但也把她踢得向床外倒去。
玄银玲急忙扶住她,“你干什么?她有你的孩子了。”
秦惜玉又是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的姐姐,她是骗你的。”
欣儿虽疯,却一点儿也不傻。看出二人关系不同一般。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姐……姐姐好像与三郎的关系不一般呢?”
玄银玲面上绯红,回头望着秦惜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惜玉见她害羞的模样暗暗好笑,撑起身子朝欣儿骂道:“干你甚事?”
欣儿顿时面色煞白,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半晌,又假笑着对玄银玲道:“我看姐姐怕不是他亲姐吧,为什么要来骗我?”
玄银玲看着她闪烁怀疑的眼神,答道:“谁骗你来了?他爹爹娶了我娘,我比他大一岁,自然是他的姐姐。”
欣儿“哦”了一声道:“那就是没血缘了?”
玄银玲又道:“那也不是。我娘是她娘的亲妹妹,我算是她的表姐。”
秦惜玉裹好伤,一面穿上外衣不以为然地道:“姐姐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做甚?”玄银玲见他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儿,心想:怎么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不觉有些气恼,就将欣儿一放,倒在他床上。道:“这个事儿,是要说清楚的。你两个到底怎样,我现在都没弄明白。”
这回又轮到秦惜玉说不出话来了,欣儿正好把头埋在他怀里,笑着道:“三郎哥哥,帮我挽上上次那个飞云髻。”
不一会儿秦惜玉就开始惨叫:“哎呀……疯女人,你……痛死我了……姐,算我求你,快把她弄走。”
原来她净把头擂向他胁下的伤口,等到玄银玲再把她拉起来一看,那伤口上的血又渗出了好大一片。玄银玲只得赶快叫人把还在疯笑的欣儿给送走。
听着欣儿的笑声消失在门口,玄银玲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
“她跟你好久了?”玄银玲问道。
“她?”秦惜玉想了一会儿,“……有大半年了吧。”
玄银玲踱到桌子跟前,拿起一个空茶杯在手中把玩着,道:“她不是有你的孩子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秦惜玉双眼一翻,道:“你要怎样才信我说的话?我从来都没碰过她。”
玄银玲仍旧把玩着那个空杯子,怀疑地道:“从来没有?”
秦惜玉伸出右手做发誓状,一本正经地道:“不只是她,任何女人都没有。”见玄银玲仍是不信,又从床上起身靠到她跟前,正色地道:“你是知道的,这女人跟来是想杀死我报仇的。”
“对呀。就是因为这样,你昨晚才想杀她吗?”玄银玲道。
秦惜玉申辩道:“这可是冤枉的。是她帮了我的忙我才有机会设下圈套得到姓齐的那块玉。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杀她。如果昨晚不是她先向你动手,我就不会下毒。而且昨晚那个也算不得什么毒。”他下的本是下三滥的鸡鸣五鼓香,是一般盗贼才用的,自然算不得什么“毒药”。
提起中毒这事儿,玄银玲忽然道:“你了下什么毒?为什么她动不了我却没事?”
秦惜玉哈哈大笑着道:“那是自找的。她以前常常在我……在我这儿偷一些毒去耍。结果有一次整到一个‘麻烦的’,好在她也死不成。不过那种毒药却会吸收其他的毒药削弱她的抵抗力。所以她只要一闻到毒粉,体内那个‘麻烦’就动起来,自动朝身体中吸取毒气。这样一来,她中的毒就会比你更深。”
她睁大眼道:“这样说来,她不是迟早会中毒而死吗?”怪不得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会动手杀欣儿。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那阵森冷之气又自背心处蹿了上来。
“那就没有法子救了吗?”
“也不是,只是有些难。我也不想她死,所以才没把她丢到河里。等想到办法治好她,我就会马上赶她走的。”他讨好地说。
秦惜玉见她久久不语,又道:“姐,你又在想什么?”
玄银玲觉得应该对他大声喝斥,但是又看到他对自己那样坦率真诚的样子,无奈地说:“我在想……你害了她全家,你们确实不该在一起。”
秦惜玉知道她对自己的作为很不满意,遂道:“以前做那些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姐姐你不喜欢,为了姐姐,我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儿了。”
“为了我……真的?”玄银玲有些意外地问。
秦惜玉笑着道:“当然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只是希望姐姐能把对我过去不好的印象统统都忘掉。”
她虽不能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但心中仍旧觉得有一丝甜蜜,点点头,“我会的,我们都忘记过去!”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不喜欢受人支配的人,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让步,玄银玲却不想逼得他太急。因为,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自己醒悟过来,作正确的决定。只是短暂的欣喜过后,她复又黯然地道:“但是无论如何你已经伤害了欣儿!”
秦惜玉连忙道:“对啊。既然你也明白我和她的关系,我怎会蠢到去……去找死?所以说我和她根本没有关系。”他本来想说“和她亲热”,又怕玄银玲生出反感,只好打住。见玄银玲不置可否,又说道:“再说……”
玄银玲见他欲言又止的,问道:“再说什么?”
“你……你真要我说出来?”秦惜玉搓了搓手心。
玄银玲皱皱眉头,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遂挥挥手道:“还是算了。”
没想到秦惜玉一面笑一边缓缓退到门口,突然大声地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呀……莫打,莫打。”
“回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厚脸皮的人
自从秦惜玉终于很不情愿地将欣儿治好后,在林家庄园的那些日子里,每个晨昏,都会听到欣儿弹唱《白头吟》。只有在抚琴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正常一点儿。
一弹过此曲她就会向听者诉说:可惜,我和三郎还到不了白头就要分开。但哀伤总不过半日,旋即故态复萌。玄银玲最终也不晓得秦惜玉和欣儿之间到底是单相思,还是真的有过一段情。
秦惜玉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不见人影儿。玄银玲只得每日去找欣儿向她讨教琴艺消磨时光。从欣儿口中,她总算是知道了那天夜里齐公子和秦惜玉要争抢的宝贝的秘密。
她一直以为六阳鼎和玉片是包含同一个宝藏的秘密,其实却是两个。其中玉片秘密关系着一笔财富,而鼎上的铭文却记载着一个地脉寒泉所在。相传,如果有幸能吸收地脉寒泉之精者,将会成就九五霸业。
秦惜玉是奉东厂太监冯羽所遣,来找这个龙脉所在一点儿也不稀奇。想不到的是,齐公子居然也有染指那鼎的念头。莫非他也想做皇帝吗?
第五个晚上。玄银玲正在楼上帮欣儿卸下头上的花饰,听到楼下乱哄哄的,走到楼栏边一看,许多壮丁与漕船上那十二个侍卫正手持火把向前院跑动。那些壮丁平日里不曾见过,估计都是临时召来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