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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宠圆圆(上) 第5页

作者:季可蔷

其实这炕也不算太窄小,睡上两、三个大人该当是不成问题的……

汤圆随着邢晖的目光往炕上看去,接着又抬头,与他狐疑的视线相触,她陡然一震,猜到这位大少爷心里在想什么,顿时整张脸都烧热了,慌忙用力摇头。

“不、不是的!大少爷,您别误会,我、我不睡这里的。”

那还有哪里能睡?

“后头……后头还有一间屋子。”

第三章  同睡一张炕(1)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平日用来堆放柴薪与杂物的柴房,与前头的主屋相隔一个后院,后院一头开了块菜园,种些家常蔬菜,另一头则有一间小小的茅房。

汤圆进到柴房里,将两、三个大木箱子并在一起,上头铺了一张旧褥子,这就算一张简单的床榻了,再将那条借来的毛毯留给邢晖,把自己平日用的棉被抱过来,也勉强能窝着过夜了。

只是夜深露重,这柴房里头没有烧暖的炕,只凭一个炭盆和热水袋,睡到半夜仍是冰凉冰凉的,因此汤圆索性也不睡了,披上棉袄,早早便起来忙碌。

院子里有一口井,她先去打了一桶水进屋,烧了锅热水搁在一旁,接着将腌在瓦罐里的酸菜与萝卜取了些出来,用昨夜剩下的面团,捏了几个酸菜萝卜包子,放进蒸笼里蒸。

念及大少爷身子不好,须得多补一补,她探头张望,见斜对面丁家屋里有了动静,便走了过去。

丁大娘正好要出门打水,见到她来了,笑着打招呼,“汤圆,早啊。”

汤圆也跟丁大娘打了招呼,才软声说道:“丁大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今儿大叔去做工,能不能顺道替我抓一只老母鸡回来?”

村里虽然穷,倒也有一、两户大户人家,其中有个富裕的地主,不仅有将近百亩良田,还圈了个偌大的农场,专门饲养鸡鸭等家禽,而丁大叔正是负责替主家看顾喂养饲料的。

“怎么忽然想吃鸡了?”丁大娘闻言一惊,打量了下汤圆,这丫头向来最俭省的,特意要老母鸡是要炖汤喝?“是不是你身上有哪里不好?”

汤圆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家里现在有个男人,只得嗫嚅着说:“就是这几天总感觉身子虚,想着也该替自己补一补。”

“那是!你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可得小心调养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将来成亲了要生养孩子,也是个麻烦。”

丁大娘不知怎么转的脑筋,迅速就联想到女人那方面的毛病去了,教汤圆听了一阵尴尬。

“你放心。”丁大娘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大娘让你大叔抓只老母鸡回来,再要一打鸡蛋,别的还要什么不?”

“我家里剩余的菜粮也不多了,不知能不能跟大娘买一些?”

“那有什么问题!”丁大娘满口答应,不一会儿,便抱了一颗大白菜、几块豆腐出来,还给了汤圆几根猪大骨。

“这猪大骨熬汤喝,也是挺滋补的。”

汤圆接过这几样蔬菜与猪骨,要照市价算钱给丁大娘,丁大娘硬是不肯收,只说自己与老头子这阵子也吃了她不少包子,就算是邻居家有来有往吧。

汤圆感激丁大娘的好意,这才抱着东西回屋里,立刻就将那猪大骨洗净了,下锅熬汤。

待邢晖鼻间嗅着一股浓浓的汤香味醒来时,已是两个多时辰后,日上三竿的时分,他拥被坐起,只见墙边洗脸盆里装满了水,架上还挂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他下床穿鞋,手放进那洗脸盆试了试,水还是温的,他低头洗了把脸,用毛巾将脸擦干,顿觉神清气爽。

汤圆听到他的动静,在布帘外喊了声。“大少爷,您醒了吗?”

“嗯。”

“那我进来了。”语落,她捧着一个托盘进屋,上头一碗用猪大骨熬得女乃白的汤,以及几个玲珑白软的包子。“大少爷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他没说话,望向她笑容焕发的脸蛋,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唇畔有酒窝,很甜的模样,再多看了一眼,蓦地有些怔愣。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她好像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了?

汤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大少爷,怎么了吗?”

他微微皱眉。“你的脸……”

“啊!”她一凛,猛然想起什么,伸手模了模自己的右脸颊。“是不是青斑退了?”

青斑?他不觉仔细瞧了一眼她的脸蛋,虽说肤色不似京城那些千金小姐娇女敕白皙,但也是健康无瑕的小麦色,哪来的青斑?

“其实那是我自己画上去的,可能我早上起来洗过脸,忘了补上颜色,所以现在退掉了。”她解释着。

她没事干么在自己脸上画斑?

汤圆彷佛看出邢晖的疑问,解释道:“这是住对面的丁大娘教我的,因为我自己一个人住,又要出门做生意,有时候……难免有些不便。”

他懂了,是为了防着遭那些登徒子觊觎,才刻意将自己扮丑吧!

她见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呐呐地低语,“其实我知道我本来也没长得多好看,就是……多防着点而已。”

他点点头。

这点头是什么意思?是同意她长得确实不怎么样,还是同意她应该多防着点?

汤圆纠结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意这种细微末节很无聊,但她毕竟也是个姑娘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的……或许正因为如此,今天起来她才刻意那么用力洗脸吧。

汤圆暗自叹息,振作起来,转开话题,“大少爷,您趁热先把这些东西吃了吧,吃完我也替您化个妆。”

他愕然扬眉。他化什么妆?

“您忘了官府的人在找您吗?我替您在脸上弄个疤痕,这样万一有官府的人临时找上门,也不怕他们会认出您来。”

他无言地瞪了她半晌。“我本来留了大胡子的。”言下之意是她若没将他的胡子剃掉,本来就不太可能被人认出来。

汤圆一窒,思及他那满脸拉碴的大胡子,忍不住一阵恶寒。“那胡子太丑了,又脏,说不定上头都生了跳蚤呢!”她毫不客气地评论,这还不够,又补上一句。“幸好我昨夜有想到,烧了一大桶热水让您好好地泡了个澡。”

这是还嫌弃他身上脏了是吧?若是他没泡过澡,她是不是连这屋里的炕都不让他睡了?

他淡淡地横她一眼,不知怎地,她就觉得这一眼又像警告,又似有些哀怨的意味。

她讪讪一笑,连忙指了指桌上的猪骨汤和包子。“大少爷您多吃点,我去替您熬药去!”

邢晖听说她要去熬药,下意识地想开口,汤圆却不给他机会,一溜烟就转身逃离,一跳一跳的,背影像只兔子般欢月兑可爱。

邢晖出神片刻,回到炕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蓦地在唇腔化开,虽然不是肉包子,却比肉包子还香甜可口。

她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邢晖愣愣地拿着包子,又想起昨夜自己勉强喝药后吃下的那几个糖霜梅,她做的蜜饯也好吃,虽然比不上他在梦中尝到的滋味,但也算是……嗯,还过得去。

一边这样淡淡想着,一边吃着包子又喝汤,邢晖完全没发现自己败坏好一段时日的胃口,有了恢复的迹象。

担心没人伺候生病的邢晖,他或许会出什么事,这几日汤圆索性都不出门做生意了,只专心看顾病人,镇日不是炖那汤汤水水给他补养身体,就是忙着替他缝制新衣,连过冬的棉手套和毛帽都一并准备好了。

邢晖见她整天忙忙碌碌,像颗陀螺转个不停,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心头滋味难辨,只是他这些年来习惯了对世事漠然以对,犹如冬日那用冰霜堆起来的雪人,闲人勿近。

大少爷,变了。

以前的他固然脾气也不好,但至少会说会笑,弹琴写字、骑马射箭,日子过得好生风流,如今却像座雕塑,只是坐在屋里,难得动上一动。

汤圆在屋后忙着晒衣服时,见他坐在窗边茫然出神,忍不住心头一紧。

“大少爷,今日阳光还算暖和,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他没有反应。

“那您想吃什么?我做给您吃。”

他还是毫无回应。

“要不我明日出门,去买些栗子吧,做栗子糕来吃如何?”

邢晖闻言,身子总算略动了动,抬头朝她望来。

汤圆抿唇一笑。“大少爷爱吃栗子糕的,是不是?”

她如何知道?

汤圆看出他的疑惑,笑道:“我说过了,以前我在府里做过丫鬟的啊。”

“我没见过你。”他淡淡一句。

汤圆一窒,脸上的甜笑转成苦笑,酒窝也显得不那么灵动。“我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丫鬟,大少爷您……自然是不记得我的。”

可是她记得他,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用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颐指气使地要她把花园里的落叶扫干净,因为他可有洁癖了,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容不得一点脏乱不整齐。

两人再次遇上,却是她被某个大丫鬟欺负,罚着跪在冬天的雪地上,一双脚几乎要冻僵了,他认出她是每天将花园整理得很干净的小丫鬟,便命身边的人拉她起来,还赐下热水与药油,让她能缓缓麻痹的双腿。

后来,她自告奋勇进了大厨房,学会了做豆沙酥饼,他吃了她做的这道点心,登时就喜欢上了,隔三差五便要叫厨房送来,别人做的他还不满意,只肯吃她亲手做的。

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偶然得知做豆沙酥饼的人是她,问她可想要什么赏赐?她大着胆子,说自己很羡慕那些大丫鬟姊姊们能有机会学读书写字。

“那有什么难的?”

他一发话,就有人送来文房四宝,一个姊姊来教她临摹字帖,某日他心血来潮,命人将她写的字拿过来,亲自圈注批改,然后把她叫过来,骂得狗血淋头,这一笔狗爬字,委实白费他让她学写字的好意!

那天,他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临摹字帖,甚至一时气急,握着她的手教她书写的正确姿势。那是她自入邢府以后,最精神紧绷的一天,却也是最甜蜜快乐的一天。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脾气有些坏,嘴上刻薄,心里其实很善良温暖的大少爷,他和自己是云泥之别,他也永远不可能像她将他放在心上那样,在脑海里留下对她深刻的印象。那些属于她的甜美回忆,对他而言,不具任何意义。

他当然会忘了她啊!

少年的心太大了,要装着自己的前途,装着整个家族的荣光与未来,装着对朝廷的责任与期待,而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已,他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记得。

是汤圆喔!大少爷,我叫汤圆,您也很爱吃汤圆的,对吧?

曾经无数次想向他如此自我介绍,却终究只能在他将自己抛在脑后时,默默地在远处窥望着他。

思及此,汤圆蓦地感到心酸难抑,这些回忆藏在她内心深处太久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却在乍然与他重逢那刻,清清楚楚地想起,她忍不住望向窗边那张俊秀好看的脸。

“大少爷,我叫汤圆。”

邢晖一愣,不明白她干么忽然这样自我介绍,皱了皱眉。“我知道。”

“您才不知道!”汤圆蓦地上前几步,赌气似地朝他呛道。“我是那个汤圆!”

什么这个那个的?还有分吗?

见邢晖一脸不解,汤圆更恼了,声量更拔高。

“我知道大少爷很爱吃汤圆的!”

那又怎样?邢晖更莫名了,蹙眉望向她的眼神分明在怀疑她是否有病。

汤圆一凛,这才惊觉自己无端端发飙很是不可理喻,脸颊窘得微热,却仍不甘示弱,咬着牙强调。“大少爷您别想否认,我亲眼看到您在那年元宵节时,偷偷多吃了好几碗汤圆。”

她还扯不清了?他偷吃汤圆又怎样,这是在找他算帐吗?

邢晖冷笑。“怎么?我吃东西还惹到你了?又不是偷吃你的汤圆。”

“就是我的……”汤圆一窒,忽然想到那夜他烧得神智不清时,猛咬自己的嘴唇,当成糖霜梅吃个没完,颊色顿时渲染一片晕红。

她顿时羞赧,不敢再与邢晖争辩,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邢晖冷哼,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久无波澜的心海,又开始有了起伏。

两人冷战了起来,汤圆不再主动与邢晖搭话,虽然依旧端茶送水,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却是不发一语。邢晖本来嫌她聒噪,但她不说话后,他反倒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天傍晚,一直躲在里间的邢晖终于主动走了出来,假装去后院散步,其实默默观察着汤圆的一举一动,见她正在整理柴房,走过去一瞧,这才看清这间狭窄阴潮的屋内有多简陋。

这几个晚上,她就是睡在这样的地方吗?连个火炉子也没有,如何能保暖?

邢晖想到自己睡的暖炕,又看着她用几个木箱简单拼出来的床榻,心下不知是何滋味,清清微涩的喉咙,正欲开口时,前院那头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汤圆,你在屋里吧?快给我出来!”

是李婶的声音!

汤圆一凛,连忙从柴房里出来,这才见到邢晖在后院游荡着,一时也不知将他藏在哪里,只得将他推进柴房里。

“您躲在里头,先别出来。”

匆匆叮嘱过后,汤圆穿过主屋,来到前院,开了院门,李婶正站在门外,没好气地等着她,一旁还跟着丁大娘。

汤圆忙开门将两人迎进来,丁大娘一脸局促不安。

“汤圆啊,里正娘子找你有事。”

“丁大娘、李婶。”汤圆温顺地打了招呼。“你们找我什么事?”

李婶身为里正娘子,本来在这村子里就有些说一不二的气势,再加上不满自己最宝贝的长子李大郎总是缠着汤圆不放,对汤圆的态度就越发高高在上了,她傲然抬起下巴道:“你让两位长辈陪你在这里说话是什么意思?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汤圆可不想让她们进屋,万一邢晖不小心被发现了呢?

“李婶别误会,不是我不愿请你进屋,实在是我这屋里小,也没什么坐着说话的地方。”见李婶面色一沉,汤圆继续软软地说道。“幸亏今日天气好,我这院子种的这棵枣树挺好的,树下也有石桌石凳,不如请李婶跟大娘在这里坐着,我先泡一壶茶过来?”

“是啊,是啊,你先去泡茶吧。”丁大娘见气氛有些不对,赶忙打圆场。“我说里正娘子啊,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坐坐也挺好,汤圆这屋子确实是小,也别为难她了。”

“坐哪里我是无所谓,就是想把话说清楚。”

“那你两位先坐,等泡好了茶,我再来听李婶说。”

“不用了,我还得赶着回去做饭呢,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这张帖子你给我看好了,成或不成,给我一句话。”李婶端着架子坐在石桌旁,丢下一张红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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