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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17页

作者:凌玉

然后,她从新换的伶俐丫鬟口里,听到他整夜喝着闷酒。

芵蓉心中有着谜团,不明白他这样的举止有什么含意。她不懂得男人,不了解男人心里的想法,隐约感觉到仇烈是因为她而焦躁,但是她也疑惑着,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够好,不合他的意,惹得他要夜夜喝着酒。

除了那个困惑她的举动外,仇烈真的对她很好。前几日购买的绣线缺少了几款润水纱缡,因为颜色特殊,也不好请绣巷里的人送来,她只是略略向丫鬟提起,传到仇烈的耳朵里后,他二话不说的亲自带她入城。

买完润水纱缡后,芙蓉捧着绣线,迈开细碎的步伐走回绣巷前等待的软轿,在丫鬟的搀扶下轻盈的上了软骄。

“你们先回去,到东水门外等着,我们在城里买些东西。”仇烈低沉的声音从竹帘外传来,似乎在吩咐着轿夫以及丫鬟。

她有些诧异,将润水纱缡放进衣袖内,掀开竹帘看着他。“要去哪儿吗?”

他伸出手,示意她步下软轿。“我想买些东西给殒星。”他简单的说道。

芙蓉微微一笑,柔软的手儿落入他等待的大掌中,紧闭的被握着,在接触的瞬间,粉颊变得嫣红。她的气息浅促,心儿也怦怦的直跳。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怎么他一靠近,她就感到燥热与不安。纤细的腰也被他轻握,娇小的身子被从软轿上接落,他的手似乎在她的腰间多流连了一会儿。

“我事先帮他挑了一些书,但是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曾经读过了。今日你入了城,书肆也正好有新刻本的书,你陪着我去看看,要是有所不足的,我们也好采买。”仇烈的气息有些不稳,用尽自制力才能把手从她身上移开。天晓得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他贪恋着她柔软馥郁的气息,几乎不愿意移开手。

他深吸一口气,好平静心神,转过身去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素雅的纸袋,递给一旁的芙蓉。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翻开纸袋,发现里面是几本经史子集。

“给殒星念的书。”他简单的回答,挥挥手要轿夫与丫鬟退离。扶着她的手臂,往书肆的方向走去。

芙蓉将纸袋捧在胸前,目光经过市集里的景况,敏感的发现了许多眼光都跟着她转。那些眼光有的暗地打量她,有的则是光明正大的瞪视着她。每一道目光都是冰冷而恶毒的,像是恨不得能用眼光就将她碎尸万段。

她的手有些颤抖,甚至不敢与那些眼光接触,紧张的情绪慢慢累积,她直觉的感到危险,光洁的额出现冷汗,让她不由自主的更往仇烈靠近了些。

在他们经过的路上,沉默袭击了每一个人,众人放下手边的事情,专注的看着两人,耳语逐渐变得清晰,情绪在酝酿,等待着某个时机爆发。

终于,有个中年妇人走出店铺,手中端着一盆脏水,脸上是深恶痛绝的表情。恶狠狠的瞪挸着芙蓉。看了芙蓉半晌后,妇人平板五官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恶毒,她高声咒骂着,将盆里的脏水往芙蓉脸上泼去。

“不要脸的婬妇!”尖锐的咒骂,回荡在沉默的市街上。

仇烈动作迅速的用身体挡去大部分的污水,但是仍有不少污水飞溅到芙蓉身上。冰冷的水淋了她一身,保暖的衣衫变得潮湿,在春风里冷得冻人,连盘发都被污水压乱,她狼狈而措手不及的看着身上的污渎,不明白为何会突然遭到袭击。

仇烈锐利的眼光扫向妇人,妇人脸上鄙夷的表情因为恐惧略略收敛。在仇烈的目光下,她双腿颤抖着,几乎要软倒。

“这是在做什么?”他阴鸷的表情足以吓退千军万马,眼眸里有着愤怒的火焰。他轻微的料去衣衫上的水渍,对污损不以为意,愤怒的是这名妇人对芙蓉的攻击。

“我这也是为了将军好,她她这个女人”因为恐惧,妇人语不成调,在仇烈面前先前那张恶毒的嘴脸消失无踪。在锐利的眼光下,她吓得不敢说出那句已经重复过太多次的咒骂。

“将军,这女人是个婬妇。”另一个妇人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声援。

“胡说。”仇烈嗤之以鼻,反手护住芙蓉,像是保护今生最重要的珍宝。

“仇将军,你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吧,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居心叵测。她之前在卫府时就已经不规矩,趁丈夫重病,在府里偷人,毒死丈夫后东窗事发,才逃出卫府去投靠你的。”有人好心的解释着,劝说仇烈快生离开芙蓉。

或许因为刚刚的水淋湿了衣衫,也或许因为那些字句,她突然觉得好冷,那些字句像是最锐利的针,戳刺着她脆弱的心。“不,我不是婬妇,我不曾做过那些事情。”她虚弱的想要辩解,但是又一桶冰冷的污水兜头淋下,她的辩解在水声中粉碎。

众人桹本不打算听她辩解,这是一场酝酿许久的审判,这些自以为是判官的旁观者早早就已经走了她的罪,容不下她任何的解释。

“还想用吉话迷惑我们吗?我们可不像仇将军那么好骗。”人群中有愤怒的声音。

仇烈环顾着眼前已经疯狂的群众,抱起芙蓉就打算离开。他不许任何人伤害芙蓉,先前就隐约预知芙蓉的再嫁会引来不少流言,但是怎么也想象不到,众人竟然会指证历历的说她是婬妇。

多么恶毒的一句话,否定了女子的所有德行,如此简单的字眼,就足以将女人打入最深的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可以替她挡去那些污水,但是却阻止不了眼前的人海不停的用言语伤害她。看见她的脸色因为那些咒骂而苍白时,他的心疼痛得宛如有匕首在翻转。

芙蓉还企图想解释,她松开仇烈的双手,娇弱的身子颤抖着,却不得不说。她有满月复的委屈必须解释,无法听见那些恶毒的诅咒,诉说着一件又一件她不曾做过的事情。

“你们一定误会了,我私逃出卫府再嫁或许有错,但是我不曾偷人,在卫府的数年,我谨守着本分——”某种果实从人群中飞出,狠狠的撞击上她的额头,碎裂之后流下绿色的汁液,她只觉得额上爆开一阵疼痛,被打得偏过头去,虚软的跌入仇烈的怀中。

恶毒的诅咒,以及轻蔑的态度让她慌乱,不明白众人为何要给她冠上如此不堪的罪名。

“婬妇!你还想说什么?京城里整个冬天都贴着寻找你的告示,你婆婆到处寻找着你,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你的婬秽行为。”他们指责着,诉说着那些听来的话语,用最戏剧而激烈的手段表达。

他们认定了她的罪,听不进她的真实。在积非成是的荒谬里,她的解释被视为狡辩,就算是说尽了一切,也不能撼动众人既定的想法。晃动的人群像是巨大的海洋,舆论就如同滔滔江海,淹没了真实,用言语就足以戕害她。

那些言词,要人生,要人死。逼人生,也逼得人死。

“我们回去。”仇烈马上决定,拉住芙蓉的手。多年的直觉让他知道,眼前的危机太过巨大,群众的人数惊人,他即使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也难以应付眼前的人海。

“不,我必须解释,他们必须听我说,我不曾做过那些事情。”芙蓉狂乱的摇着头。怎么能够听得进那些子虚乌有的指控?她的心疼痛着,听到那些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言语,像是有人拿着锐利的刀戳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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