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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 第40页

作者:梁凤仪

荣必聪的出现,没有为夏童带来惊骇,只是荣必聪真真正正地陪她玩乐了三天而无其他,才叫夏童由衷的佩服起对方来。

这可不能算是对夏童的侮辱,她看得出那是荣必聪对她感情的极端尊重。

也可以看得出来,荣必聪是非常非常骄傲的人。

夏童在荣必聪抵达小岛的第一个晚上,朦胧之间,她知道荣必聪把自己抱回床上去。

那夜如果荣必聪没有回到他的房间去而留了下来,夏童是会接受的。

她已经在这段日子内培养了对荣必聪的好感。

她觉得荣必聪不但不讨厌,而且有很多过人之处,是要通过直接交手与接触才能体会得到的。

其实,令夏童不会拒绝荣必聪的最最最大原因,是夏童的心太疲倦了。

自出道以来,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拼搏苦干,偏就是在她得到合理回报时,人们就会在背后掩着嘴笑:“不要看轻女人,她们的原始本钱战胜一切。”

她夏童从一个中型出入口公司的行政见习擢升到在杜柏和的杜氏企业内的高级经理,掌握集团内所有业务发展行动,期间经历过很多阶段。每一个阶段的跃进,实质上是她全心全力地把自己的才能学识发挥到尽头的成绩,然而,总是被旁的一总人视为她出卖以至人格的成效。因为人们不愿意承认她的干练与才华的同时,再找不到别的理由去解释她在事业上的称心如意。

为夏童冠一个罪名,对那些境况不如她的人,是一服安慰志大才疏的灵丹妙药。

直至夏童离开杜氏企业之前,市场上仍在盛传她跟叶骏豪有过一段情。

叶骏豪的父亲叶启贤是杜柏和多年的生意拍档,叶启贤于三年前去世了,在杜氏的股份就名正言顺地交到长子叶骏豪手上,他也就由杜氏的高级经理提升到董事局里去,填补他父亲的遗缺。

叶骏豪不是个没有本事的二世祖,少了父亲在幕后的操纵,反而更能把新一代的生意营运手腕,灵活运用在杜氏企业之内,单是辖下的货运生意额,就在他改良政策下得到全速发展。因此,很受杜柏和赏识,在机构内的声望日隆。

夏童加入杜氏,很快被编派到叶骏豪门下去服务,跟这顶头上司的很多新颖营业意见不谋而合,故而相处得很好。

夏童在叶骏豪的赏识与支持下,工作表现更是神速,因而,公司内开始有微言,随着夏童的大红大紫,市场内的谣传日重。

其实,只要跟夏童交过手的,都不能埋没良心去否认她的才具。然而,纵使跟她通过工作有所认识,也不能完全否定她是否靠与叶骏豪的特殊关系,把自己在杜氏的地位稳固下来。

连杜氏大老板杜柏和都不敢作担保,何况旁的人。

及后,夏童跟叶骏豪发生私交上的不协调,似乎是事实,内情没有人知晓,也无人有兴趣探知真相。人们只顺着一向的市场谣言,给故事一个结尾,就是夏童跟自己的靠山闹翻,她在杜氏的日子不长了。

一到夏童宣布过档到荣氏集团去时,那些造谣人士都兴奋地庆祝自己编的故事编对了。

人们又开始预言,说:“放心,这女人到哪一个地盘去都会风生水起。荣必聪也是男人,且新近丧偶。”

夏童对这一总的人言,不是生气,而是厌倦。她知道,除非她在事业上全面崩溃,否则,这种企图伤害她的传言,还是会一直创作与推广下去。

她忽然打算好好地成全他们一次。

夏童想,给别人冤枉得变成气馁与疲倦的时候,惟一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成全对方,自己就可以大大放松一口气了。

曾有过一个这样的真实故事,给夏童一种很特别的启发。

笔事是在澳洲发生的。费力与他的合伙人佐治在墨而本做出入口生意,赚了很多钱,忽尔,费力发觉银行户口内的账目不对劲,一大笔应收的款项不但没有存进去,剩余在户口内的现金都被取走了。他在吃惊之余,慌忙找寻佐治。

佐治不见人影,怎样翻也翻不出来。正在犹豫时,佐治的妻子带了警员来把费力抓去查问,说他有杀害了佐治的嫌疑。

此桩谋杀诉讼案经过了一个长时期的调查与审讯,终于判了费力罪名成立,只因没有找到尸体,故而判以误杀,囚禁二十年。

费力坐牢二十年,重出生天后,他就竭尽所能地去找寻佐治。不管天涯海角,费力誓要翻出佐治的下落而后已。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费力在南非把佐治寻到了。佐治之所以躲在南非,是他当年与情人夹带公款私逃,既背叛了生意拍档费力,也乘机摆月兑不肯离婚的妻子,以为可以躲到天脚底去重新生活。他明知道费力被冤枉与被判刑,也都不回澳洲去作证。

费力穷九牛二虎之力寻到了佐治,再千山万水地把他押回澳洲去。当他把佐治带到墨尔本的警局去,寻着那个负责起诉他的警官时,说:“看,这就是那位你们证实我杀死了的佐治。”

说罢,他忽然拔枪,向准佐治的脑袋一枪打过去,当场杀了他。

“这个人反正是我杀死的,只不过我预先服了刑,现在才来实现我的罪行。”

当全世界的传媒去给费力做访问时,他述说他的心态:“我受冤枉二十年。当年警方为了证实他们英勇破案而顶证我,佐治之妻为了掩饰她的被遗弃而证实丈夫已死,保险公司为了避免赔偿而制造舆论,法庭内的法官、陪审员与律师为了显示他们的英明神武而判我有罪,每个人都有他们个别私有的原因而不曾给予我是无罪的疑窦。我相信,就算我今日把佐治寻了出来,证实了我的冤屈,对这一班人,极其量是一两天的歉疚,便过眼云烟了。惟其我彻底成全他们的错误判断,才能让他们嗅到自己手上因冤枉别人而染有的血腥味,才会一生一世的后悔与自疚。”

费力再微笑着说:“我牺牲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二十年,犹在其次。精神上备受的冤屈,不是政府与法庭向我认句错,传媒给我十天八天的大事报道,群众一阵子的叹息声就可以补偿过来。我终于杀了佐治,是最能把冤狱翻案的,因为从今日起,我没有被冤枉的感觉,我那二十年的判刑是罪有应得的。”

无疑是个极具震撼力的故事。

夏童读了这段新闻之后,上了心了。

是的,这才是个釜底抽薪、平反冤狱的方式。

而且,夏童在奇怪,是不是女人一旦利用了男女关系做平步青云的阶梯,就能舒舒服服地名成利就了?

这些年,夏童也真是太辛苦了。

在商场上拼搏不是女子所为,她真的有点疲倦得不介意如何可以不用出心出力,就高官厚禄袋袋平安。

再把实况持续下去,夏童是要在精神上无休止地努力潇洒,以对抗四周热炽的妒忌与不忿;在上无止境地尽心苦干,以应付周遭沉重的责任与职务。

夏童不敢轻言不以此为苦,但也感受到一点恐惧,会不会终有一日,自己不敌,洒月兑不再,魄力不继,以至于全面崩溃。

在现阶段就想办法松弛下来,未尝不可取。

荣必聪若是襄王有梦,那么她夏童就豁出去,当个有心的神女,两相配合,开创一个新的、容她躲懒、容她歇息的局面就好。

夏童是抱了这个心态去迎迓荣必聪的。

可是,荣必聪只在她额上轻吻,就放缓脚步,静静离开她的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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