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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情恨 第24页

作者:梁凤仪

“大姐你是大人大量。”

“自己人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娘听了一定很高兴。”

“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好。”

“大姐,我真心地多谢你。”

“惜如,”我忽然心动又心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自己也要回味。依靠什么人都假,把握经济独立了,才叫做安全。你也得好好地为前途想一想。”

惜如道:

“没有什么好想的,我到永隆行去做事好些日子了,只是学的与赚的不多。”

“为什么呢?”

“自从旭晖结婚之后,永隆行成了变相的傅品强附属公司,很多生意还是要听傅家的指令,那么一来,在人情人面上,就没有法子安插我在其中任事,只能在永隆行担任个闲职,你说能赚多少,能学多少了?”

这情况倒是真有其事的。

我细想,这妹子也真是自讨苦吃了。

苞惜如的这段谈话,其实我是上了心的,只是一时间没有再做任何打算。

直到母亲给我说:

“心如,昨天惜如好开心。”

“为什么呢?”

“她说你跟她谈了半天的话,对她很关怀。”

“唉!惜如本来是个聪明人,跟了金旭晖,如今不上不下,人前人后闪闪缩缩的,真不知如何了局。何况,旭晖的妻子不是个坏人,却又不好应付,这样下去,她的亏是吃定了,且会吃得大。”

“你做大姐的就搀扶她一把吧!”

“我不能代替金旭晖。”

“也不是这么说,譬如把惜如带到金氏去,远比永隆行有前途。惜如说到底是个英文中学的毕业生,能帮你很多忙。将来你的生意做大了,单是李氏兄妹两个心月复也是不足够的。”

我还在沉思考虑,母亲又再加上一句:“有你在身边,总不会有人敢对惜如怎么样了。”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虚荣必被虚荣误。

在我的前半生,我是承受得太多教训了。

当时,我就下了决心,对母亲说:

“好吧!就让惜如到金氏来帮我,实在我也要加添人手。”

对于接收以至栽培降将,是一份荣耀,一份威风,很难加以抵抗拒绝。

方惜如开始在金氏上班,她也真是个有办法的人,令各同事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只除了李元德,对她好像还有一点戒心倒是看得出来。

我就曾坦率地对惜如说:

“你跟李元德相处得怎么样?”

“他对我的印象不过尔尔,但李先生是个极能干的人,且心是向着你的,只这两点就相当可靠,我会设法令他接受我,不要你为了维护我而损失一点李先生的心。”

无疑,这番话是相当动听,很容易受落的。

而且,起了一重催比作用,令我对惜如开始信任。事实上,我交给她的公事,没有一件她不是给我快快办妥,工作成绩出人意表地好。

我在生意上的很多细节与零碎杂事,方惜如都揽在身上,处理得头头是道,有时我顾及不到的,她都给我补救或补充过来。

母亲看到我们姊妹的相处有转机,她几乎开心得不敢信以为真。

安排了康如入学之后,母亲日中也是顶空闲的,便含饴弄孙为乐。

孩子们下课了,都聚在我家里来,让外婆给他们讲故事,弄点心。

有一天,不知为什么竟生了很大的事故,就为了母亲在孩子们面前讲了一句令健如刺心的话,健如发了很大很大的脾气。

我回到家里来时,已是乱糟糟的一片,母亲与健如的面色固然不好看,孩子们又都哭作一团。

我把牛嫂拉到一边,问:

“到底什么事?”

牛嫂苦笑,摊摊手道:

“真是很莫名其妙的事。”

“究竟什么事?”

“女乃女乃正逗着几个孩子吃下午茶点,健如姑娘提早下班了,也就到这儿来,边看杂志边看着孩子们耍乐。”

“那不是好么?”

“本来就是好好的。是咏棋闯的祸吧!他们几个孩子演白雪公主的故事,咏书与咏诗都抢着那个角色来演。”

“女乃女乃看他们起了争执,便替孩子们出主意,编派咏诗和咏书先后演公主,咏棋就反对,说:

‘婆婆,你这个导演当得不好,咏诗与咏书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样子,怎么都能当公主了?’才这么说了,健如姑娘听到,就摔下报纸,揪起咏棋,骂道:

‘你胡说些什么?她们俩是姊妹,模样儿不是有点像吗?为什么都不能当公主。’咏棋还是不晓得看风头火势,道:‘她们是不像,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说她们不像姊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噼啪一声,健如姑娘忍不住掌了咏棋一巴掌。”

女乃女乃在一旁看不过眼,就骂健如姑娘道:

‘你是否发神经病了,无端端地打起孩子来,等下你大姐回来,怎么交代好?别说孩子没有犯错,就算错了,也得由做母亲的亲自处理。几艰难才弄好了你们的关系,别为了你的牛脾气便破坏无余。’

“就因为女乃女乃这样训斥了健如姑娘一顿,她恼羞成怒起来,尖叫道:

‘好,要打要罚就都打在罚在自己的亲生儿身上好了,我有权把咏诗打死。’话才说完,就抓支鸡毛扫疯了似的打在咏诗的与小腿之上。咏书吓得哭起来,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牛嫂叙述完了事件的始末,也觉得啼笑皆非。完全是无事化小,小事化大,莫名其妙。

我对牛嫂说:

“把孩子带到房里去,洗把脸就没事了。这儿我来处理。”

我走到母亲跟前去,握着她的手道:

“娘,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是我担心你生气。”

“我生什么气呢,小孩子的事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打他们几下都是平常事。”

“心如,你就是这点胸襟好。”

“成了,成了,你别再担心什么了。”

母亲以手托额,眉仍然皱着。

我问:

“什么事了?”

“我有点不舒服,觉得头在胀痛。”

“我陪你回房去休息吧!”

真是犯不着的,为了孩子们的小事,而弄得名副其实地头痛起来,老人家的毛病尤其会借故跑出来滋扰。

母亲摆摆手说:

“我进去躺躺就好。”

说罢便管自回睡房去。

客厅内只余我和健如二人,她还是气鼓鼓的。我于是说:

“为了孩子不听话,你生这么大的气。”

我这么一说,健如立即忸怩地难为情起来。

她那涨红了双颊的表情,还有一份娇憨俏丽,无疑,健如是位我见犹怜的少妇。

这么年轻就守寡。

看到她,似见自己。

事实上,她比我更凄凉,她其实是不必为信晖守下去的。

就为了丈夫殁后所得的一个名分以及一少部分家业,而要她熬一世的苦,值得吗?

暗菁说过,惜如之所以情有可原,是为她对金旭晖的真诚相爱。

同样道理应该引用到健如身上,即使她赤果的感情是赋予在我的丈夫身上。

为此,我对她的心不期然地又再度放宽了。“健如,这又何必呢,你自己故意生气,连母亲都惹得不快。”

“大姐,母亲的心目中几时都只有你,没有我。”

“你这话是不对的,可惜你只生咏诗一个,不然,你会明白做母亲的不会偏心。”

“大姐,”健如吁长长的一口气,“你并不知你有多幸福,有多少人如此深深地爱着你,包括母亲在内。”

“她是我们的母亲,不是吗?”

健如低下头去,道:

“你真有莫可明言的一份魅力,我无话可说。”

说罢,方健如站起来就走了。

当我把这天发生的情事,跟小叔子耀晖在浅水湾酒店茶聚见面偶然复述时,他很留心地听,连其中一些细节,他都问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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