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她!”
颐竹不敢置信地望着兄长,看到他又想迫卖扇女就范,急得想走上前,可两个家仆却硬拦在她面前,状似恭敬地阻住她的步子。
“你们……”颐竹看到四哥就要强吻卖扇女,她简直想哭。
“颐潘贝勒还是住手的好,这里看见你行事的,可不止颐竹格格一个人。”低沉的男声不大,却硬是让颐潘住了手。
他不耐地抬头想看清又是谁阻了他的好事,却冷不防望进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冷的视线仿若干年寒潭?一下子打掉他狂妄的横气,“你又是哪根葱?敢管本贝勒爷的闲事!”
“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答话的男子站在颐竹的身后看着他。
他从刚才就一直跟在颐竹身后,听见了兄妹所有的对话,而颐竹的名字,更难得地在他无波的眼中激起了一点反应。
“路过的人?”颐潘打量着对手。
他身上的衣料只是一般的细麻布,款式旧不说,一看就知道已被穿了许久,脖间的银链上也只挂了个不值钱的小玉佩,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屑地眯起眼,颐潘嘲讽地弯起唇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还是好好地走你的路,否则,本贝勒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四哥,我不许你为难他。”颐竹紧张地挡在男子身前,抱歉地看一眼男子,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四哥他……”
“无妨。”他看着颐竹张开的双手,为她的勇气觉得奇怪。她竟然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男子对抗自己的兄长,他应该为她的无知感到好笑的,可……
颐潘无法理解面前这对男女复杂的关系,他反覆打量着他们,一向装满肮脏思维的脑袋快速地运转,得出龌龊的结论,“唉呀呀!我说小十四,阿玛可一向把你当冰清玉洁的宝贝在疼,要是他知道你居然为了会情郎而私穿男装出入西区,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有多伤心失望啊!”
“什么?你说什么?”颐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地望着兄长。
“何必否认呢?颐竹,你总不会说你和你护着的这个野男人毫无瓜葛吧?”颐潘大笑着,他快速地转着脑子,计算着这个秘密可以让自己捞到多少好处。
对颐祯与颐竹,他早就不服气了,如今……他笑得更大声,表情也更加得意了。
“你还是闭上你的嘴为妙,颐潘贝勒。否则,我就不知道你是否还能保有那一口看来不错的牙齿了。”颐竹身后的男子缓缓地开口,语调平常,却让人感受到加倍的怒气。
“哟!颐竹,你这情郎还挺会讨女人欢心的嘛!改明儿个也让他教教你四哥我吧!啊……”颐潘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一拳打飞出去,躺卧在太学街中央,腥红的液体自鼻孔流下。
“贝勒爷!”两名家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愣了好一会儿才奔过去,想要将主子搀扶起来。
“你真的打了他!?”颐竹困扰地抬眼,望着仍一脸平静的男子。
她心里是为他叫好的,可是他打的毕竟是自己的四哥,她应该表示些愤怒吗?还未来得及给自己答案,她就听到几声浑厚的钟声从太学课的殿室内传出,整条街上都回响着袅袅的余音。
那是下早课的钟声,颐竹醒悟地看着面露得色、在仆人搀扶下勉强起身的哥哥,知道事情不好了。
丙然,颐潘恶狠狠地叫嚣着:“有种你就不要跑。”一边更大声地申吟:“救命啊!救命啊!有人不顾禁令在太学街私会,居然还动手打人……”
他满意地看到刚从数坊中出来的各家贝勒、贝子们带着随侍仆人涌过来,一心只想复仇的,至于会否因此毁了妹妹的名节,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中。
“糟了!”颐竹沮丧地垂下眉,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没有善了的可能。她深吸口气,站在男子身前,推着他如山的身子,焦急地嚷着:“你快走,不然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你呢?”
“我?”颐竹皱了皱眉,“我好歹是克亲谨王府里的格格,他们谁敢打我?”
“那你的名节呢?”
“名节?”颐竹不解地抬眼,“关名节什么事?”
“你哥哥说他是因为撞破我们的私会才被打的。”男子看着她不解的脸,好心地提醒她。
“私会?我们私会!?这怎么可能!我们都还不认识。”颐竹摇摇头,对男子的话根本不以为然。
“他们不会相信的。而且颐竹儿,我们俩其实是认识的。”
“什么?”颐竹困惑地眨眨眼,望着男子谜样的眼。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贝勒、贝子们已将他们围了起来,要走月兑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她听到人群中的抽气与惊叹,看到几张还算熟识的面孔,那些与克亲谨王府相识且有交情的王公子弟已认出了她的容貌,她甚至听见了人群中的私语。
她垮下双肩,知道一个天大的丑闻很快便会传遍京城,一向才名远播的克亲谨王府十四格格竟然为会情郎而擅闯西区,阿玛会气死,而额娘也终于可以不必再为她的亲事烦心了,毕竟没有人会要一个有了丑闻的女子当妻子的。
她悲惨地想着,没注意原本得意狞笑的颐潘已僵住了笑容,四周的贝勒、贝子们,皆对着那个与她一同陷入困境的男子恭敬地欠了欠身子。
一个穿着蓝色锦服,佩着二品玉饰的年轻男子一脸温柔笑意地穿过人群,向他们靠近,颐竹认出那是正蓝旗的掌事大贝勒宣瑾,四府贝勒中最好相处的一个。
“克穆亲王,您总算到了。我正打算您再不来就自己上王府去催人了呢!”宣瑾伸出手,一脸的如释重负。
“皇上亲旨要我来给太学里的贝勒、贝子们教授战术之策,我怎么能抗旨?只是我没想到,太学里的学生中还有人敢当街调戏民女,真让久居边关的我开了眼界。”
“王爷说笑了,年轻人爱玩而已。对了!颐竹格格也来听王爷讲课吗?”宣瑾四两拨千金地为颐潘开月兑。他与克亲谨王府的颐祯贝子本是好友,虽然也讨厌颐潘,却更看重克亲谨王府的面子。
“啊!我?不、不是!我……我只是路过。”颐竹被突来的讯息炸晕了头,在知晓了身边这个伟岸男子居然是名震京城的克穆亲王后,她更加羞愧地低下头去,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她居然妄想保护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天哪!
宣瑾睿智的眼瞥向颐竹,疑虑的视线在扫到她空着的双手时加深,一转头却看见赫廉腾手中的卷轴。
了解地颔首,宣瑾略带责备地看向颐竹,“格格,如果没事,还是在北区比较安全。”
“是,我知道了。”颐竹羞愧而不安地点头,向众人欠了欠身,难过地告退,“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颐竹,我送你回去。”宣瑾叫住颐竹。颐竹一身男装出入西区的事,一定是瞒不住了,他送她回去的话,至少表面上好看一些。
他吩咐颐竹等在一边,向赫廉腾道:“王爷,您就先到敦坊内室去休息一下,一刻钟后,上课钟响,您便可开讲,宣瑾先告退了。”
“不用了,宣瑾贝勒,还是我送颐竹格格回府吧!”赫廉腾伸手拉过颐竹,“毕竟送我未来的福晋回府是我应尽的责任,不是吗?”他犀利的眼环视着四周的八旗年轻贵族,最后定在颐潘的身上,“你说呢?颐潘贝勒。”
“啊!王爷说的是。”颐潘低下头,因为不甘而咬牙,但赫廉腾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只有收起恨意,假装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