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快速的否决。“我本来是要和客户吃饭的,可是客户临时有事。”
“喔。”他的意思是要和她吃饭喽?她是无所谓,何况她饿了,可没力气跟他继续讨论回不回家吃晚饭的问题。她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他老妈,没有管教的权利。
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她径自走进餐厅里,打算来点好料犒赏自己。
“你老婆还好吧?应该生了喔。”看他好似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她先起了头。
“嗯,过年的时候生的。”
“男的还女的?取什么名?”
“男的,叫陈佳杰。”
“这下你妈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祈男,你别这样说。”他觉得她每一句的问候都充满讽刺。
“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好歹也算是老同学,连问一下近况都不行喔。”真是委屈。
“不是。都是我自己心里烦,才会胡思乱想。”
“当爸爸了,的确是比较烦,不过,人家不是说,甜蜜的负荷吗?”看来她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品尝这滋味了。她很快即捻熄这簇遗憾的火苗。
“我不是为了小孩烦,他很乖,保母都说小杰是她见过最乖的孩子。”他的语气中有身为人父的骄傲。
她跟着笑,一时之间其实也很难接受他当父亲的模样。
“孩子请保母带?”她以为陈母应该会极力反对才是。
“嗯,菁凤事业心比较强,她部门的主管有心要提拔她,她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就把小孩交给保母带。为了这件事,我妈很不高兴,她希望菁凤把工作辞掉专心做家庭主妇,然后再生个小孩,可是菁凤想要隔个几年再生,两个人几乎都快吵起来。”他一下子将心里的郁闷一吐而出。
结婚以来,许多问题他无法跟任何人诉苦,公司的同事认识菁凤,有些话讲不得;以前的同学认识杨祈男,他觉得说了好似会让人看笑话,嘲笑他做了错误的抉择。照理说,杨祈男是他最不应该诉苦的对象,可笑的是,他却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是她,只有她能够了解体会他的心情。
“你知道你妈比较难沟通。”她一针见血的话很难说不带有任何偏见。
“她再怎么难沟通还是我妈。”
“你一直都很孝顺,可是光是孝顺不能解决问题,你总还是要顾着你老婆。夹心饼干不是这么好当的。”她说得中肯,没有任何的幸灾乐祸。
“我真的很累,一会儿是我妈跑来跟我说东说西,一会儿菁凤跑来跟我抱怨。我上了一天班回家想好好休息,她们为什么都不能体会我的处境,好好相处呢?”
看来余菁凤并不似她外表那般温顺,想来她必定也对陈赋文施加不少压力,才会让他这么痛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不好说什么。我只能说你如果还想要这个婚姻,就不要再对你妈惟命是从,有主见一点。你自己怎么看这件事?”
“我……她们都没错。”
丙然。她真是拿他没辙。
“这种事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重点是你自己的意见。你不能老是这样摇摆不定,一定要拿出你的立场来,不能任两个女人自己去吵,难道孩子你没份啊!”
陈赋文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实在拿不定主意。
“让你老婆为了小孩放弃工作,实在有点不合理;你妈又望孙心切,让她一个礼拜才见孩子一次,的确也过份。也许你可以劝你妈退休,在家含饴弄孙享清福,反正你们夫妻俩的薪水养四个人绰绰有余。”虽然不想插手他的家务事,因为身份尴尬之故,但是身为朋友,她仍提出她觉得最为恰当的建议。
“菁凤有说过,可是我妈不肯。”
“她说的你妈当然不肯,你自己不会去说啊!你就说是自己的想法,希望她能够享享清福,再撒个娇,你妈这么疼你,只会觉得你孝顺,哪会不肯!”与陈母长期过招,早就模清她的底。
“你说得有理,我回去就跟我妈说去。”他露出轻松的笑容。
吃完饭后,陈赋文送她回家。交往这么多年,他送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谁会想到在分手之后,他们还能够变成朋友,如此和谐的相处。
“你搬家了。”他看着对面华丽的大厦,心知凭杨祈男的收入是绝住不起如此华宅。
“嗯。”她没多加解释。“谢谢你送我回来。”
“祈男,你从没恨过我吗?”在她下车之际,他拉住她的手,问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话。
“曾经有吧。可是我忘记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恨你了。”她不是这么宽容的人,但愤怒不过是作茧自缚,她没那么傻。
“我……很抱歉。”
她微笑,欣然接受他迟来的道歉。
“其实我们就算当时不分手,迟早也会分手的。我很庆幸至少现在我们还能够这样说话。”
“为什么你笃定我们一定会分手?”在余菁凤之前,他们一直处得很好。
“因为我会和你妈吵架吵到屋顶掀掉。”她打趣,轻轻抽回让他紧握的手,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祈男。”他又叫住她。“他……他对你好吗?”
她点点头,在寒风中抓紧了大衣。
“他若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坚定的语气让她忍不住发噱。
“我会的。你回去吧!”
她目送他的依依不舍,直到他的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缓步走进大楼。
人,为何总在失去之后,才想到要好好珍惜呢?她摇摇头,笑陈赋文的傻气。
第十章
在唐沂泱出国的第五天,她的感冒依然没好,连吕国邦都担心得要命,却偏有人不让她耳根清静,唐沂泱的母亲约了她碰面。
是场鸿门宴,她有自知之明,却不得不去。
他母亲是一个保养得当的贵妇,发型新潮,俏丽短发挑染上栗子色,穿着一袭米白色的套装,身材依旧苗条。比起她,蒋媛更能吸引众人的惊艳目光。
“你就是杨祈男?”蒋媛劈头就问,像是不相信儿子的眼光会如此不堪。
她很清楚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沂泱的个性我想你多少也知道,他向来很有主张,从不和人商量的,你们年轻人要谈恋爱,我们做长辈的不应该过问。可是结婚这种大事总该和父母商量一下吧!”连自我介绍也免了,蒋媛直接进入主题。
“什么结婚?”
罢开口她又咳个不停,对方被她的病毒骇到,赶忙离她远远的。
“他不是说想和你结婚吗?”
她摇头,让蒋媛十指上鲜艳的红色寇丹弄得眼花撩乱。头,好像有些发烫。
“他妹妹说他要结婚,你又是他现在的女友,不跟你,难道沂泱脚踏两条船不成?”蒋媛看起来比她还疑惑。
她喉咙又痒,赶紧灌热水。
蒋媛看了她一眼,当下作了决定;儿子究竟想跟谁结婚,目前这个女子的嫌疑最大。她当然不能成全,先让她出局再说。
“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来劝你的。你一定觉得我的话很老套,我以前演戏的时候也最讨厌这种拆散有情人的角色,没想到有一天我需要扮演,这一切都是不得已。”
她咳了几声。
“这些照片你一定没看过。”蒋媛从皮包中掏出一叠照片,全都是唐沂泱与一个女人亲亲热热的模样。
她仔细的看,没错过右下角的日期是三年前的。她又咳了起来,无法纠正蒋媛的疏失。
“我想让你早点觉悟,我儿子本来就是一个公子。你瞧,他明明跟他妹妹说他要结婚,可是你却不知道这回事。你跟他同居,他却要跟别人结婚,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