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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岛 第36页

作者:彼埃尔·博努瓦

“在阿西乌井那边,摩尔商人受到一伙凯尔—塔兹霍莱特的图阿雷格人的攻击,被杀得一个不留,凯尔—塔兹霍莱特的图阿雷格人是统治着霍加尔的凯尔—勒拉特大部落的奴隶。这样,我就被带到了这里,被献给了喜欢我的昆蒂内阿,从此她一直对我很好。这样,今天用你甚至不爱听的故事来平复你的高烧的人,不是一个奴隶,而是伟大的桑海皇帝们的最后一个后裔,是杀人灭国的索尼—阿里的后代,是穆罕默德—阿兹甲的后代,他去过麦加朝圣,带着一千五百名骑士和三十万米特卡尔①黄金,那时候我们的势力无可争辩地从乍得伸展到图瓦特,伸展到西部的大海,而加奥在其它城市之上竖起了它的穹顶,那天空的姐妹,所有穹顶中最高的穹顶,就是柽柳处于高梁之中也不能与之相比。”

第十六章

银锤

我不再抵抗了。我只想去察看我应该奉献他的地方。

(《安德洛玛刻》)①

我将要讲到的事情发生的那天夜里,天气是这样的:快到五点钟的时候,天色转暗,空气沉闷,出现了风暴在即的种种征候。

这是我永远不忘的。那一天是1897年1月5日。

希拉姆王和加雷闷得喘不过气来,趴在我房间里的席上。

我和塔尼—杰尔佳俯身在石窗上,留神捕捉着闪电的先兆。

闪电一道一道地出现了,用那发蓝的光划破包容一切的黑暗。但是一声雷也没有。风暴抓不住霍加尔的山巅,不爆而过。使我浑身浸在闷热的汗水中。

“我去睡觉了,”塔尼—杰尔佳说。

①法国剧作家拉辛(1639—1699)的著名悲剧。

我已经说过,她的房间就在我的上面。窗户在我的窗户上面十几米的地方。

她把加雷抱在怀里。但是,希拉姆王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话,四只爪子抓住席子,发出了愤怒而哀伤的叫声。

“让它在这儿吧,”最后,我对塔尼—杰尔佳说,“只此一次,它可以睡在这儿。”

这样,这头小野兽就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负了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独自一人,陷入了深思。夜色漆黑,整个儿大山被包裹在一片寂静之中。

猎狗的吼声越来越刺耳,打断了我的沉思。

希拉姆王站起来,用爪子划着门,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它刚才拒绝跟随塔尼—杰尔佳,现在却想出去了。它想出去。

“安静!”我说,“行了,行了,睡觉吧。”

我试图把它从门上拉开。

我得到的结果,却是挨了一爪,被打了个趔趄。

于是,我坐到了沙发上。

我坐的时间不长。“跟自己要坦白点儿,”我想,“自从莫朗日撇下了我,自从我见了昂蒂内阿,我只有一个念头。培尼—杰尔佳的故事是迷人的,可用它来自我欺骗有什么用呢。这头猎豹是个借口,也许是个向导。啊!我感到这一夜要发生一些神秘的事情。我怎么居然能够这么长时间无所行动!”

我立即做出了决定。

“如果我打开门,”我想,“希拉姆王会扑进通道,要跟上它可就难了。得想别的办法。”

窗帘是用一段细绳系住的,我把它放下来,用细绵拧成一股结实的带子,拴在猎豹的金属颈圈上。

我打开门。

“现在,你可以走了。轻点,喂,轻点!”

丙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了希拉姆王的热情,它拖着我在错综、黑暗的通道里穿行。

快到九点了,壁龛中的玫瑰色的灯几乎全都熄灭了,不时地还碰到一盏,嘶嘶地发出最后的光亮。真是一座迷宫!我已经知道,我再也认不出回房间的路了。我只能跟着猎豹走了。

开始时,它大发雷霆,渐渐地,它对拖着我也习惯了。它高兴地吸着鼻子,几乎是贴着地跑着。

漆黑的走廊条条都一样。突然,我产生了怀疑。如果我突然进了赌厅怎么办。但这可是错怪了希拉姆王。这么长时间了,它也是想那亲密的聚会想得心里发痒,这头正直的野兽,它正在准确无误地带我去我希望它带我去的地方。

突然,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我们前面的黑暗消失了。一个红绿两色的圆窗出现了,发出暗淡的光亮。

这时,猎豹停下了,低低地“喵呜”了一声,前面是一道门,那发亮的圆窗就开在这门上。

我认出了这道门,我来的第二天。白衣图阿雷格人带我从这儿穿过,我受到了希拉姆王的袭击,我见到了昂蒂内阿。

“我们今天的关系好得多了,”我悄悄地恭维它,不让它发出冒冒失失的咕噜声。

同时,我试图打开门。地上,彩色大玻璃窗投下了红红绿绿的影子。

只有一个简单的插销,我一转即开。这时,我收短了带子,以便更好地控制希拉姆王,它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了。

我第一次看见昂蒂内阿的那间大厅里一片黑暗。但是它外面的花园却闪闪发光,月光混浊,风暴闷在空中,炸不开。一丝风也没有。那口湖象一团锡一样地发亮。

我在一张垫子上坐下,猎豹牢牢地夹在我的两股间,焦急地发出呼噜声。我在考虑。不是考虑我的目的,那早已确定了。我考虑的是手段。

这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远远的嘁喳声,一种低沉的人语声。

希拉姆王哼得更响了,挣扎起来。我稍稍松了松带子。它开始贴着阴暗的墙壁,朝着似乎有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我跟着它,尽量小心地在散乱的坐垫中间踉跄而行。

突然,我绊了一下。猎豹停住了。我感觉到我踩着了它的尾巴。好样的,它没有叫。

现在,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分辨出了昂蒂内阿出现在我面前时所坐的那一堆金字塔似的地毯。

我用手模索着墙壁,感到了第二扇门。轻轻地,轻轻地,象推开第一扇门时一样,我推开了这扇门。猎豹轻轻地吼了一声。

“希拉姆王,”我悄悄地说,“别作声。”

我抱住了它的有力的脖子。

我的手感到了它那又热又湿的舌头。它的身子的两侧一起一伏,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掀动着。

在我们前面,一间新的大厅出现了,中间部分被照亮了。六个人坐在中间的席子上,正在玩掷骰子,一边用极小的长把铜杯喝着咖啡。

一盏灯吊在顶棚上,照亮了他们这一圈人。他们的周围一片漆黑。

黑面孔,铜杯,白斗篷,黑暗,晃动的光亮,构成了一幅奇特的腐蚀版画。

他们屏神敛气,郑重其事地玩着,用沙哑的声音报着点数。

这时,还是轻轻地、轻轻地,我松开了套在小野兽颈圈上的带子,它早已等不及了。

“冲,我的儿子。”

只见它尖声大叫,一跃而起。

不出我之所料。

希拉姆王只一跃,就跳进了白衣图阿鲁格人中间,在这些守卫中引起一片混乱。再一跃,它就消失在黑暗中了。我影影绰绰地看见了第二条通道的道口,在大厅的另一端,正对着我刚才停留的那一条通道。

“就是那儿,”我想。

大厅里是一片无法描述的混乱,但是静悄悄的,看得出来。邻近就是那个伟大的女王,恼怒的守卫们只好忍气吞声。赌金和骰杯滚在一边,杯子滚在另一边。

有两个图阿雷格人腰疼的厉害,一边揉着腰,一边低声骂着。

不用说,我利用这场无声的混乱,溜进了那个房间。我现在紧贴着第二条通道的墙壁,刚才希拉姆王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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