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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 第8页

作者:秋风醉

女孩瞪她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身跑远。

“哎呀!”纪云深伸手欲将女孩擒回,无奈周遭拥挤,手只沾到她的衣领便被人潮冲散。愣了下,也非太在意,便没追上,她瞇起眼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秦轩的身影。

那女孩正好自秦轩面前经过,他下自觉地多打量了她几眼,却听纪云深在此时“师弟”、“师弟”地嚷嚷起来,赶紧快步上前,喊了声:“师姐。”

见到他,她松了口气,抿唇浅笑。“师弟,你在这儿啊,我还当你迷路了,险些回头寻你呢!”

“师姐妳多虑了。我在此住了不少日子,怎会迷路?”他没好气地道。

他可以肯定,师姐口里虽说自己长大了,却仍同五年前一般,将自己当个孩产。

他就是不爱被她当孩子看待,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旧,因此对她流露的态度总是耿耿于怀。至于这个中原因,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别说这么多了。来,咱们靠边儿走便不会被挤散了。”

二人沿着摊贩行走,好不容易出了市集,天空却又在此时飘起雨来。纪云深轻啧一声,赶紧将方才买的字画揣在怀中。

二人打起伞,在雨中疾行,他随着她东拐西弯,在一条胡同底见到她口中的馄饨摊。那馄饨摊安立屋檐下,雨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淌下,像在摊前挂了张雨帘。

她穿过雨帘,顺手将手中的油纸伞伴在墙边,走近摊前,向那卖馄饨的老者要了两碗馄饨。

秦轩打量周遭,见屋檐下除了馄饨摊,仅摆着两张破旧的小木桌,还有几张藤椅,除了他们,远处那桌还有名客人正捧了碗馄饨吃。

纪云深拉着他在空的那桌坐下,没一会儿那老者便端上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秦轩拾起调羹,捞了个馄饨放入口中咀嚼,但觉滋味鲜美。此时正当春寒时分,天气微凉,烫口的馄饨热烘烘地暖了肚月复,变得分外可口。

二人边吃馄饨边轻声交谈,伴随着外头的雨声,倒也别具一番情调。

“师弟,这几年你一直居于江南,没去过别处吗?”

“欸。”

她摇头。“那也太过可惜,外头好玩的可多了!往后有机会,定带你去瞧瞧。”

他一笑。“师姐这几年又有了甚么阅历?”

“便是四处游山玩水,日子可逍遥自在的。”她咬了口馄饨,笑道:“没想到做师姐的这些年来毫无长进,师弟你却是出人头地,有了一番成就。”

听她如此夸赞,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师姐过奖了。”

“哎唷,师弟呀,在师姐面前你就莫谦虚啦!”唉,师弟瞧来是较以前沉稳,却也变得更加拘谨哪。“说正经的,这几年我人虽不常在关内,但时时注意师弟你的消息,你的所作所为我可都有耳闻呢!”

秦轩闻言有些怔忡。是吗?师姐游玩之余,还有费心打探他的事……

他没发觉,这些年行走江湖,他也总会不自觉地注意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关心她过得如何?是否平安?

她则担心他初出江湖,可有听她之言?可有逢凶化吉?

镑在一方的两人,五年来便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关心着对方,微末却显真诚。

饼不多时,二人吃完馄饨,纪云深起身掏向腰间,毫无意外地模了个空,叹道:“唉,师弟,真不好意思,只怕又得让你破费啦!”

秦轩一怔,随即忆起她方才在市集撞到的小女孩,剑眉一凝,心里已有了底。“师姐,妳的荷包怕是给刚才那小女孩偷去了吧?”

“我想正是如此。”

见她并无预想中的焦虑,秦轩倒有些意外,忍不住叨念她几句。“师姐妳就是太过粗率,漫不经心的模样正是好下手的肥羊。那些偷儿可都经过训练,指上套着尖环,只消轻轻一勾便能将系荷包的绳子割断,再顺势将荷包纳入袖口,神不知鬼不觉。”

“咦?师弟,你怎懂得这许多啊?”纪云深讶异地问道。

他才惊觉自己说了太多,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四两拨千斤地道:“都是听来的。”顿了顿,又道:“咱们回市集附近找找,那女孩应该走不远。”

她摆手摇头。“不打紧、下打紧,那里头也不过几两银子罢啦!”

“几两银子?”他诧异极了。

“是啊!我这些年四处游玩,自然没积蓄,两袖清风,倒也轻松。”她笑着抖抖两只袖子,当真空无一物。

他感到不可思议。之前她买那副锦鲤图一出手三十两银子,眼都未眨,现在却说荷包里只剩几两银子?

瞧出他的想法,她含笑道:“师弟,钱财乃身外之物,该省则省,不该省则万万别省,别太吝啬啦!”

见她爱画至此,他也不便多说什么,解囊替她付了帐。见她神色云淡风轻,一念头忽地袭上心头,“师姐……妳方才便知荷包给那小女孩窃去了吧?”

“哎唷,师弟呀,偷都被偷了,介意这些干么呢?何况里头也没什么银子,当做善事吧!”她瞧那女孩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怕是许久没吃顿象样的吧?

秦轩抿紧唇,不以为然。就怕那偷儿是受人指使,银两全落入头头手中,她依旧挨饿受冻……童年不堪的回忆被唤醒,他不自觉地皱眉。

以为他为此不开心,纪云深笑道:“师弟,你别气恼啦,往后师姐定回请你一顿!”

“……我没气恼。”他闷闷地道。

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甚么。“欸,那咱们走吧。”举步欲行。

“上哪儿去?”

“镇天镖局啊!你不是住那儿吗?”

他微愕。“原来师姐打听过?”

“那当然!我本就打算去瞧瞧你呢!”她笑嘻嘻地定至馄饨摊边,忽然又咦了一声,盯着空荡荡的墙壁,讪讪地搔头。“哎……今儿个运道不好,连伞也给偷了。”

他转头一瞧,果然见邻桌那位客人已不知去向,猜想定是他顺手牵羊,将伞带走了。唉,瞧她对什么都细心,唯独对自己的事少了分关心……这样的师姐真令他放心不下。打起手上的伞,对她道:“不如共撑一把吧。”

她点头,也唯有如此了。走入他伞下,依旧笑意盈盈地说:“聿好你方才是将伞伴在椅旁,不像我那般随便。”

见她泰然自若的模样,丝毫未被接踵而来的倒霉事扰了心情,他不禁有些佩服。

二人漫步雨中,一时没了话题,耳边只听得雨声浙沥。毕竟相隔五年未见,尽避方才看似热络,彼此间却始终有一层微薄但打不破的隔阂……

伞缘不大,致使二人靠得近,秦轩不觉盯着她的头顶,心头兜上一股怪异感。

师姐……原来较自己矮啊……

她头上只梳了个蓬松的髻,以一支陈旧的木簪固定,没有一般姑娘家的复杂发式,却莫名地适合她。她身上也没有一般女子的脂粉香气,只有一股干净气息,像被雨水洗涤后的清新舒适。

他不知为何有些恍惚,胸口汇聚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情绪。

路经月老庙门前,忽闻一声叫唤:“姑娘!泵娘!”随着语声,一名汉子自庙内冒雨奔出。待他走近,秦轩认出他正是方才在酒楼内见到的糖葫芦贩子。

那汉子在他俩面前站定,纪云深瞧着他,有些困惑。“阁下找我有事?”

他红着脸,结巴道:“我……欸……方才酒楼里那伙计是我堂弟……先前场面太乱,我忘了谢谢姑娘教训那些找他麻烦的地痞。”

她闻言浅笑。“小事一桩,无须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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