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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魔 第9页

作者:雷恩那

被直击心事,展煜也不慌愕,仅持平声嗓道:“睡会儿吧。”

易观莲听话地闭上眼,想说的话仍幽幽尽出,像梦呓,却低柔清楚。

“去把她带回来吧……你与她,总该有个结果啊……”

而自己与他,也该有结果的。

他若能得到他的幸福,她也能以自己才懂的方式幸福着。

终究,她这孤僻、不讨喜的性情,跟谁都配不成对,一生就一个人过,她可以尽情慕恋他,只要能藏好这份心思,就不会伤到谁……

她昏睡了。坐在榻边的男人神色沈凝,一动也未动,仍直勾勾注视着她。

第四章今此来给凤凰缘

易观莲真正转醒时,窗外天色介在将清未清间。

坐在榻边的男子还在,他背靠床柱闭目养神,她一醒,他便也睁开双眼。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此时发式微紊、长目慵懒的模样竟另有一番魅惑之力,看得她魂都痴了……噢,他连外衣都月兑了,中衣襟口还轻敞着…怎么办?她想拔开眼,偏生黏得太紧,拔不开啊……

“脸色红润红润的,看起来好多了。”展煜微微笑。

见她脸容莫名凝起,从榻上爬起来端坐,眸子瞪着他胸膛,他心下一突,忽地明白她在害羞。

他笑意略深。“锦被熏过浓香,妳闻多又要不适,夜里薄寒,怕妳要着凉,所以就拿我的外衣将就将就。”易观莲这才注意到他的外衣就落在她身畔,该是她方才坐起时,从她身上滑落的。原来是她占用了他的衣袍。

她表情有些怔然,下意识模模那件男子外衣,衣上虽然也沾染了胭脂味,但他像是洒了几点薄荷露,稍能掩过那气味。

“谢谢——”轻喃一句,她抬睫看他。

此时的感觉,说真的,有点奇诡。

她对昏睡前的事仍有记忆。

她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直挑他的心底事,还自以为是地出主意……这算什么?交浅言深吗?而他的那些心事,哪容得她多置喙?

必心则乱,她太在意,心乱,所以忘记自己的角色。然后她现下转醒了,他倒一脸无谓,彷佛什么事都不曾谈过。

暗自苦笑了笑,一时间,她描绘不出自个儿的心绪,模糊地只知道有些落寞。

“我们该走了。”展煜徐声道,神情温和。下一刻,易观莲手底下的男子外衣被抽走,一套干净的小厮衣物放进她手里,也不知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咦?瞪着手中的衣物,再瞪向他,来来回回重复多次,她表情肯定好呆、好蠢,“师匠”该有的端持毁得一乾二净,因为他目中闪烁,明显在隐忍笑意。

她又沈眉凝容,摆出好冷淡的模样,耳根却是赭红一片,抓着衣物的十指也紧拢着……她已然够不好意思,展煜啊展煜,你还想怎么?

他忽地惊觉,自己像是把她当作静眉和笑眉那样,以为她也是他另一个义妹,可以逗弄、可以疼惜,无需顾虑,却未多想人家姑娘会怎么看他。

捺住叹息,他定下神思,带笑解释。

“观莲,得委屈妳换上小厮的衣服,还得再委屈妳扶着醉醺醺的我,咱们才能大大方方离开『凤吟阁』。”

闻言,易观莲眸光轻湛了湛,这才懂了。

她未换衣,仅是把小厮衣物套在外头,幸好这套衣裤够宽大,因为她仍得避进屏风后把罗裙撩起绑在腰间,两只裤管看起来才不会怪怪的,将腰绑布仔细打紧后,她的腰围顿时多出好几寸。这样也好,让她瞧起来更像男人一些。她的发太多太长,在展煜的帮忙下,费了番功夫才全部塞进布帽里。

他们在数座大小园子里绕啊绕,两刻钟后终于走出“凤吟阁”。

笼罩着淡蓝雾气的城内大街上多出两抹影,高大的那一个中衣半敞、腰带松弛,走得东颠西倒的,费劲扶持着他的矮瘦小厮那模样就可怜了,不仅肩上横着主子一只长臂,单肩还挂着主子月兑下的外衣,小厮的脸被掩掉一大半,路都看不清了,醉醺醺的主子还一直把小厮的脸往自个儿胸膛压,彷佛下一瞬就要倒在自家小厮身上。

一高一矮的两身影又走了一小段后,忽而没入雾里,不知弯进哪条巷道。

唉入巷内,易观莲便被推进一辆在巷中久候多时的马车车厢里,展煜跟在她后头钻进。

尚未坐妥,她迅速啾了眼坐在前头驾车的人,不禁轻声低唤:“鸿叔……”

“小姐,您没事吧?咱等得快急昏了!可煜少爷千叮咛、万交代,非等到这时候不可。老天爷保佑,真等到您们俩了。”

“我没事……家里还好吗?”

“还好还好,老爷不知情的,问起您哪儿去了,紫儿丫头编了套话哄他,伍嬷嬷直要跟来,咱硬不让她来,最后是煜少爷帮忙挡着,她才没来,要不真没法拾缀。”鸿叔说得苦恼,边轻挥细杆子,让马匹缓缓跺行,又道:“小姐,咱们先回易家城东的小别业,等天大亮,城门开了,再回易家堂大宅。您坐进去点,别着了凉。”

“嗯。”易观莲放下前头的帘子,缩回车内。

前后的两幕厚帘子都已落下,车中幽暗,只剩侧边小方窗的布帘仍半掩着,多少透进薄扁。

“这一回,很谢谢你。”清眸看向盘坐在尾端的男人,她内心多情翻涌,但不能表白,不能表白啊…所以,就只能这么一句!

“展煜,谢谢你。”浓挺的剑眉在暗中飞扬。省去“少爷”称呼,直唤他姓名吗……展煜舒弛嘴角,隔着短短距离注视她,光线昏幽,他却看得极深。

“观莲,咱们是朋友,朋友间要尽义气的,不必言谢。”

“义气吗?”语低柔。

“正是。”

好个义气。她像也笑了,整张脸如被飘进窗帘底的淡蓝雾染得迷迷蒙蒙,连眸光都带雾气。“那……那我也会尽我该尽的那一份。”

“好。往后若我有难,换妳尽义气救我一把。”

他说得理所当然,五官更舒朗,心情颇轻松似的。

她双颊一热,仍郑重地颔首轻应,两手暗暗紧抓着他的外衣。

其实早该把衣袍归还了,然而他未开口讨取,她却也装作不知。

她这个“病”啊,药石罔效,病入膏肓,既是得不到人、得不到心,便只能偶尔迭迭他的影子,偷偷霸占他一、两件东西,靠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来抚慰自己吗?

“观莲……”他一唤,唤回她飘忽的思绪。定睛,定神,她对上他一转严肃的面庞。

展煜不想她费神在某些事上头,但这次她险些出事,有些话不提点不行。

“妳该也知晓,去年童家和华家在商场上斗得凶狠,后来童家的事虽解决了,我和骆斌总觉得背后尚余留着一股势力。”

易观莲秀眉微拢,沈吟了会儿才说“童家垮台不久,童老爷绑走华家大小姐,后来华静眉被救出,那位童老爷不是葬身在火窟了吗?树倒瑚猎散,还有人替童家做事?”

去年夏,关中另一大棉商童氏家族与华家斗上,童老爷与西北地区一支专抢商旅的外族人马勾结,童家为他们提供销赃管道,那支外族人则帮童家出头,劫走华家总仓大批成棉和生布。

货期在即,华家若交不出货,商誉将大大受损,更得赔上巨额违约金,后来还是易观莲从易家仓库里调出一批棉货过来,先帮忙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展煜才能拨出心思对付童家。之后,华家得银毛虎霍希克的人马相助,没多久便一举瓦解童家在关中的势力,情况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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