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乍然看到她的脸,嫣含吓得语不成句、连连后退,一张小脸变得毫无血色。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害怕,小容在这里。”她用手环住小姐发抖的身子。
“她是那天……闯入新房……”她艰难地一字一字说出。
小容串起小姐的意思,指着紫儿的脸问:“天!你是那个冒充小姐嫁入曲府的女刺客?”
“女刺客?就是你废去老爷一只手臂?天!炜勖怎能收一个杀手在房里?要是她哪天发起狂来,我们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她的话教紫儿脸上青红交替,憋住气,她不准自己动怒。
媚娘见紫儿没还口,更加猖狂地拉高袖子,把刚刚被紫儿捏出的青紫手印现出来给大家看。
“人家是有武功的侠女呢!咱们跟她斗哪斗得赢,她连老爷的手都敢像切豆腐一样切下来,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笨女人还挨她挨得那么近!现在是人家心情好,要是哪一天她心情不好,把你们的四肢像削甘蔗皮一样一根根切下来,到时再哭天喊地就来不及了。”这番话在她看见紫儿脚上的撩铐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大放大鸣。
紫儿怒眼一瞠,断了她的话。
“紫姑娘……请问你……为什么要伤害老爷?”一个当年受曲怀天救命恩的丫头大着胆子问她。
“是啊,老爷是个大好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旁边的几个仆人义愤填膺地说。这府上哪个人不是因着老爷而重生的,她的行为使得众怒难平啊!
“她不只伤老爷,还伤少夫人,在少爷大婚那天她弄昏了我家小姐,李代桃僵嫁进曲府,她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迷住少爷,让少爷失了心和她交好。”小容忿忿不平地说。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她想杀少爷,要不是少爷武功高强,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罪犯不说话,媚娘乐得多扣几个罪名给她。“都怪少爷贪恋美色,不怕死的把这种杀人凶手留在身边……唉,一向孝顺的少爷这回连老爷、夫人的话都不听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曲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可得开开眼,别让这个女人毁了曲家的一切。”
“住口……”紫儿森寒的语气吓住了她。
“你要杀人了吗?仲端在这里,你有武功他也有,我才不怕你。”她挺着胸往她面前一站。
“马上离开,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紫儿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迸出。
“听到没?听到没?她要杀人了,快、快、快……大家快散,不然女魔头要大开杀戒了。”她言语中满是讥讽。
紫儿再控制不住,掌风一发,媚娘的身形随着往后倒,高高的身量压住了身后纤弱的嫣含。在没预警的情况下,嫣含往后一仰,撞上门边几上的花瓶,瓶碎了,碎片插入她撑在地面的手。
“啊……小姐受伤了……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们家小姐。”小容尖着嗓子哀嚎。
从门外飞至的炜勖看到房里的凌乱,大怒道,“伯端、叔端,把人给我看好!陈嫂你去找大夫。”说完,他抱起嫣含冲回咏絮楼。
☆☆☆
捧着天上落下的纷飞白雪,两行泪水从颊边滑下,她尝到了咸滋味。好多年不曾再落泪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丧失落泪的能力……
他对着嫣含的心焦表情刻上了她的心,他未出口的谴责已经让她的感情血迹斑斑……
一幕断章取义的画面,就让他否决掉她的性格,他真的曾懂过她吗?唉……说情、说爱,不过都是虚话……
白雪纷飞,飞上她的发梢、飞进她的眼底眉尖、封冻起无情心……从此人间情情爱爱再也与她毫不相干。
“紫姑娘……”仲端走到她身后,轻声唤她。
她回过头,浓浓的愁堆上她的眉峰……她是一缕孤独的芳魂……
“夜已深,该休息了。”经过下午那一场争闹,所有的下人都避她如蛇蝎,再没人肯待在她身边伺候着。之前,她和大家难得建立起的淡淡情谊被破坏殆尽,她成了众人眼里的公敌。
她没回答,顺了他的意转身回房,久立的双脚早已僵冻,紫儿忘了脚上链锁,一跨步,整个人往前倾,仲端及时接住她。
这幕落在甫进园的炜勖眼里成了罪状,他猛一吸气跃上前把紫儿抱回怀里。
“仲端,你不知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把矛头刺向仲端。
“少爷,紫姑娘行动不便。”他苦着脸解释。
“梅园的婢女全死光了,要你一个大男人来扶她?”他无理的近乎可笑。
“少爷……夜已经很深了……”仲端的解释在他眼里全成了火上添加的薪柴。
“别人怕夜深,你不怕?别人会累,你不累?别人不能在她身边伺候着,只有你能?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尽责的忠仆。”他讥嘲。
“你下去吧!有人存心在鸡蛋里挑碎骨,你拿他没奈何。”紫儿轻轻一句解除了他的困境。
仲端走了,紫儿也慢慢地挪动双脚,转回房间。
见她挪了那么久才滑动这么一小步,心疼又浮上台面,叹口气,他把她抱入房内,除去早已沾满雪花的外裘。
坐在桌前把玩着蜡泪,热热的蜡泪一碰到她冰寒的小手,瞬成点点红豆,收集在掌心中央,轻轻一动,它们在手中翻滚滑动……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眉头,捱不明更漏。
呀!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唉……她的愁、她的苦,教她怎生咽得下喉……
“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她们动手?她们都是不懂武功的女人。”他首先发难。
“一个下午,你没听够对我的控诉,还要我多加补充?”
“我听的够多了,所以,我要问问你,就算你不能去包容她们的存在,至少做到互不侵犯,很难吗?”她的无动于衷叫人发狂。
“是她们走进梅园,不是我踏入咏絮楼。”河水硬要侵入井中,叫她如何不犯?
“嫣含只是好意,她想把你当成家人,才会来找你培养感情,你不领情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他的声声指责,让她无从回话。
“这是你听到的部分?”
“不仅仅是媚娘说,仆人也都有相同的说法,何况嫣含受伤是事实,媚娘手腕青紫也是事实。”
“你有了人证物证,还来找我问什么?你早可以按律定罪了,不是吗……”
“我要亲耳听你说。”她不懂吗?只要她说了一点点委屈,他就能改变心意,骗自己错不在她身上。
“说?一个罪犯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背过身,她不想再谈。
“既然认了罪,你打算怎么对你的行为负责?”他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不容她逃避。
“你想我怎么负责?”她反唇相问。
“向嫣含和媚娘道歉,并试着和她们好好相处。”他不可以再放任她一意孤行,她孤僻性情不改,将来很难在曲府这大家族立足,光是人言可畏就能把她塑造成一个不快乐的女人,他要她幸福,不要她不快乐。
“办、不、到!”她倨傲地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怒眼一横,发出炙人地凶狠眼光。
“我说我办不到。”不是她的错,她不认!士只可杀岂能容人侮辱!
“两条路——第一、去道歉。第二、我要废去你的武功,免得你动不动就出手伤人。”他发狠,硬要逼迫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