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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II 第21页

作者:于晴

“怀宁兄,好久不见。”孙子孝来到面前,略嫌激动。“你、你跟一郎兄还、还活着吗?”完全无视阮冬故的存在。

“嗯。”

“那么……阮大人他当真……”

“死了。”怀宁毫不心软地说。

孙子孝眼眶微红,低声问:

“怀宁兄,请告诉我,阮大人葬于何处,不管多远,我一定去上香。”朝中只传来阮东潜的死亡,却没有说明葬于何处。既然凤一郎与怀宁还活着,绝不会容许阮东潜与无名尸共葬。

“……我忘记了。”

阮冬故挤眉弄眼,瞪着怀宁看。

怀宁勉为其难地改口:“凤一郎将骨灰带在身边。”

孙子孝一怔。“带在身边?那怎么行?应该让阮大人入土为安啊!是要埋在祖籍常县,还是要选一块风水良佳之地?我来帮忙吧,至少要风风光光的下葬吧。”

对于不想答或懒得答的问题,怀宁一向是闭上嘴,当作没有听见。

“孙大人,等凤一郎带她看完如今的太平盛世,自然会葬于边关,与她的兄弟共眠该处。”阮冬故微笑道,这也正是她的心愿。

孙子孝惊异地看向她。“姑娘妳……”声音好耳熟,耳熟到简直是……

“是阮大人的妹子吗?”有人惊喜地上前。

是书生!阮冬故同样惊喜,瞧见他一身官服,正要上前恭喜,怀宁暗自扯了下她的衣袖,她立刻沮丧地停步。

“……嗯,是妹子。”她不情愿地答道。

那书生锁住她的双眼,轻声道:

“果然跟阮大人说的一样,妳跟他生得一模一样……”

“这样你也能看得出来?”太神了点吧?

“阮小姐妳有所不知,在下画了阮大人的肖像长达半年,他的容貌我绝不会忘记,妳简直跟他一模一样……”那双有神的眼眸岂止神似,根本是出自同一人了。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阮姓自家人才能有这样程度的雷同。书生迟疑一会儿,道:“阮大人曾说过,他有一对双生妹子,一个许给一郎兄,一个则是怀宁兄,想必阮小姐妳是怀宁兄的……”边说边看向怀宁,却见怀宁东张西望,完全当她隐形。甚至很恶劣地退了三步远,保持距离。

阮冬故微瞇眼,瞪着怀宁。没人当真的好不好?有必要闪成这样吗?她直觉要抱拳恭喜书生,后来自觉动作太过粗鲁,只好勉强撤下。

她在边关多年,曾收到他捎来的喜讯。书生应试科举,虽无一甲之名,但好歹如他所愿,是个官了。

“但愿大人从此为民谋福。”她真心道。

“在下以阮大人为表率,入朝为官后,所言所行,绝不辱没阮东潜三个宇。”

她闻言,内心感激,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知道未来书生会不会变,至少此时此刻,他有为民之心,那就够了。

“阮小姐,妳能否拉下面纱,只要一会儿……”

怀宁拢眉,冷声道:“不可能。”

书生尴尬地连忙摆手,道:

“在下并无任何冒犯之意,只是当日阮大人离开晋江,在下来不及向他道别,如今他……在下只是想看阮大人……”说着说着,语音渐微,怀念之情毕露。

阮冬故暗叹,打起精神笑道:

“何必呢?人都走了,惦记着他,他反而觉得愧对各位。对了,你们在焚香祝祷什么?”今儿个是好日子吗?她记得这里工人多迷信,所以当年她听一郎哥的建议,入境随俗,上工前必焚香求平安,如今已要完工,是该再随俗一下。

“咱们在遥祭阮大人的亡魂。晋江工程他有一份,如今完工之日可期,他在天之灵,一定笑说:从此再无百姓为此江而苦,从今以后涛涛江声,不再是催魂无常。”孙子孝说道,注视着她。

阮冬故闻言,闭上了她灿亮的眼眸,聆听那温柔的江声,片刻后,轻声道:

“是啊,从此这江声,再无人惧怕了,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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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做做样子,所以怀宁被迫去“遥祭”一下那个死在边关的阮东潜。

她实在撑不了那么久,遂先上马车休息。

男跟女的差别啊……真是天差地远。明明中三箭的是怀宁,但如今他早生龙活虎,她却还得仰仗怀宁的扶持。

她半合上眼,试着控制遽袭的疲累。

穿着官服的男子走到微开的门侧,盯着她被面纱轻罩的脸孔。

那样的眼神,只有一个人会有。

那样爽朗的笑声,只有一个人会有。

但,明明性别不同啊……

他的目光移向她一身的女装。时近冬日,白狐皮毛镶边的披风里,并非一股大家闺秀的打扮,而是更简单、更方便行动的衣着,若阮东潜是女,一定也就是这样的装扮吧。

明明阮侍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暗骂自己愚蠢又傻气,正要离开马车,突地瞧见这名阮姑娘的左手。

她双手交迭,微露在披风之外,左手并无尾指!

他难以置信,瞪着半晌,才深吸口气,轻喊:

“阮大人!”

阮冬故闻言并未震动,轻轻掀了眼皮,瞧见孙子孝站在车门外头。

彼此对望许久,她才轻笑:

“孙大人,阮东潜是男是女你搞不清楚吗?还是,我跟他真这么像?”

孙子孝张口欲言,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直截了当指出她就是阮侍郎的事实。

“孙大人?”

孙子孝回神,吵哑直:

“阮小姐,是我错认。妳……妳……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吗?”

依他的认识,阮侍郎不是一个会诈死的人,她应该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为什么会恢复女儿身?真是女儿身?还是,同样都是缺了尾指的人?

“还没有。”她很坦率地说。

他一怔,又问:

“那妳、妳……”

“我还没有想到我的未来。”她知道他在问什么,笑道:“孙大人,晋江工程的功劳在谁?”

“自然是妳……我是说,阮大人理应得此功劳。”

“不,不只有阮东潜。曾经在这里整治工程的人,上至官员,下至一介小堡民,都该有功。孙大人,以往我总认为官位愈高,愈能为百姓做许多事,但我毕竟是名女子,”顿了下,她柔声笑着:“朝中为官者如孙大人,必有你该做能做的事;平民百姓里有我,其中也一定有我能做该做的事,何不让你我,在各自不同的领域里,共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呢?”

孙子孝闻言,喉口一阵激动,明白她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即使卸去宫位,她也未曾改变她的志向。

最后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了。

阮东潜正是眼前货真价实的年轻姑娘家。

这样的人,生为女儿身太可惜,可是,他又觉得,性别对阮东潜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老天只是闭着眼,随意为她选了一个性别,阮东潜依旧是阮东潜,不曾改变过。

男人女人都好,活下来最重要,世间还有阮东潜,才令他松口气,令他觉得他的未来绝不会在朝中随波逐流。

阮冬故见他脸色变化好厉害,正要开口,忽见他长揖到地。她愣了下,讶道:“孙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当年若无阮侍郎,绝无今日的孙子孝。阮家小姐,既然阮侍郎已死,从此以后,孙子孝便是第二个阮东潜,绝不教他在……在九泉之下失望。”语毕,依依不舍看她一眼。

在这样女儿装扮的身上,他看的却是那个无法重返朝堂的阮东潜,当年没有遇见阮侍郎,他定然成为朝廷染缸里的:早……即使百般惋惜,他也很清楚他不该再留下,以免其他官员心生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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