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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II 第20页

作者:于晴

阮冬故,我等妳到京军班师回朝日,我要真确定了妳的死讯,一定将妳的骨灰洒在京师,让妳亲眼目睹,什么叫真正的搅乱朝纲,死也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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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为……怀宁,接下来是什么?”

“不想说。”

她搔搔头,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出来。

“既然背不出来,就不要背了。”

她闻言微讶,回头看见凤一郎自门外走来。

“一郎哥,我可以不再背了吗?”

“冬故,当年我督促妳读书,是为了让妳明白道理,为妳的官位铺路……”凤一郎平静地微笑:“如今,妳心中已有属于自己的道理,何必再背?书是死的,妳却能将属于妳自己的那本书牢牢放在心里,这比许多读圣贤书的官员还要厉害。”

这算赞美吧?还是嫌她太迂腐?她模模鼻子,想到自己前几天执意披上战袍,冒充程将军。

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啊,她不冒充,阵前失将,军心必散,当日一郎哥跟怀宁不但没有左右她的决定,还助她一臂之力,一郎哥献策先动摇蛮族军心,怀宁则代她握巨弓扶助她没有尾指的左手。

她非常明白,一郎哥为她担心,但如果她不做,谁来做?人人都将危险的事交给其他人,世上哪来的万世太平?

她暗自扮了个鬼脸,迎上前笑道:

“一郎哥,反正我再怎么背书,也绝不如你动个脑子。唉,如果背书就能有一郎哥的才智,那我时刻背也不嫌累。”

“妳现在已经很好了,若妳才智过人,我绝不同意妳当官。”停顿一会儿,凤一郎神色渐凝,直视着她,说道:“冬故,我要妳答允我,妳对自我产生犹豫时,请回头想想我跟怀宁,想妳在应康城的家,甚至,想妳与东方非的承诺,最重要的是,妳没有错。”

原来,一郎哥早已经料到有今天了吗?

她停步,目送着愈来愈远的兄弟们。

一郎哥常说,他不适合当官,因为他性温,纵有百般才智,一旦由他背负上千上万性命,他会犹豫不决,不敢出策。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与一郎哥商讨,由她当机立断,决定人才的安排,亲口发号军令。

她才智确实不如一郎哥,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坐其位就该尽她的职责,每一条性命都是她与一郎哥在反复的沙盘推演中保全下来,即使下车牺牲,各自军兵也很明白这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战场死伤,在所难免,但她理直气壮,可以大声地宣告,在她手下,绝没有无故牺牲的性命,直到王丞来……

她轻轻握紧止不住颤意的拳头。

现在的她,有点怕了,终于体会一郎哥不敢背负他人性命的心情了。

她停在原处,恍惚地看着那终于消失的战士魂魄。

她欠了多少啊……倘若她再懂手腕,再能折腰,再能同流合污,再懂圆融,也许,今天不会牺牲这么多绦人命,她的腰,可以再弯,她的双手可以再脏,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真的没有错吗,一郎哥?

她紧紧咬着牙关。如果现在一块走,她以命偿命,无愧天地……可是……

她微仰头,深吸口气,再张开时,坚定的信念毫不隐藏流窜在瞳眸间。

在她眼前的,自始至终,只有一条道路。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但若然有一日她还有机会去左右这么多人命,她绝不会再让那些人命毁在毫无意义的争权上。

所以,她必须回去了。

她用力抹去满面的泪痕,深吸口气,看着那黑暗的尽处——

“诸位兄弟,好走了。小妹阮冬故,在此送你们一程。”朗朗清声,响透天地,长揖到底,将他们一一刻在心版上,这一辈子绝不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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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听见门轻轻的关了起来。

再来,是山野乡间的气息。

这样的气味,令她想起小时候在山上学武的时候。

那时,她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但她说一是一,一点也不圆滑的个性让师父很头痛。

她试了几次,才勉强张开眼,放眼所及尽是陌生的摆设。

岂止陌生,简直恍若塥世。

她昏迷时的记忆有些迷糊,只记得黄泉之下的路,曾与自家战士并走一段。

她的内疚,已经令她连昏迷也不忘梦见那些枉死的兄弟吗?

阮冬故挣扎地坐起来,胸口剧痛,但她不理,执意撑起她虚弱无力的身子。

吧净的长发滑落床缘,她看见双手枯瘦泛黄,好像好久没有吃过一碗饭一样。她到底昏死了多久?

“还没醒来吗?”怀宁的声音就在门外。

她惊喜抬头,但一动到胸口她就痛得要命。没有关系,怀宁没死,那么她再痛也无所谓了。

“还没醒来……如果再没有醒来,我决定冒险带她回应康。”凤一郎轻声道:“至少,让阮卧秋见她最后一面。”

凤一郎语气里的不舍不甘显而易见。她手心发汗,想起那日她留下一郎哥……她以为留下一郎哥才是正确的决定,但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她一直走在她的道路上,很少回头看,所以不曾看见她身后有多少人在担心。

一郎哥、凤春、大哥,甚至在京师的东方非……

现在,她才想到他们,是不是太无情了?

门又再度被推开,凤一郎完全没有预料会看见她奇迹转醒,一时之间呆住。

他身后的怀宁,侧身一看,顿时错愕。

明明这些时日她在生死间徘徊,明明她的身子一日虚弱过一日,但现在她却精神奕奕笑着,仿佛不知自己病痛难受一样。

她扬起虚弱但爽朗的笑容,清楚地说道:

“一郎哥、怀宁,我回来了。”

“冬故……”凤一郎哑声,一时间激动难以接话。

“一郎哥,战事如何?为何我在这种地方?王丞呢?可有新的军令?”即使对一郎哥有内疚,但她还是忍不住暂抛脑后,急声问着她最在乎的事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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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停,一名肤色偏黑但相貌颇俊的男子俐落跃下。

接着,一名年轻蒙面的姑娘也要跳下马车,怀宁立即反身缠住她的手腕,瞪着她说道:

“阮小姐,妳是个姑娘,优雅害羞乖巧的姑娘。”他强调“姑娘”。

阮冬故闻言,暗叹一声,任着他软趴趴地扶到地面。

“妳伤未愈。”怀宁再道。

是是,她伤未愈,他却已生龙活虎,反正男女之别嘛,她习惯了习惯?

奔腾浪声如雷,拉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顿觉时光倒流。

她不由自主走向江岸,轻声喃道:

“这江声……真熟悉。”

回京的途中,由怀宁陪同先到晋江。晋江工程即将完工,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受水患之苦了。

现在,她安心了。

不远处有人在聚集。是朝中官员在那里焚香祝祷啊……她本想上前凑个热闹,忽然间,一名官员往这儿看来。

“孙子孝?”她吃了一惊。糟,被认出来了!

“怀宁兄!”孙子孝叫道,撩着袍角往这快步走来。

“他是谁?”

“孙子孝啊。怀宁,你忘了吗?他本是国子监派去户部的监生,如今他已是户部官员了。”她很与有荣焉地说道。

“我没忘。”只是在晋江那段日子,他与孙子孝没有说过几句话,用不着这么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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