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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姬 第17页

作者:婷姿

“拜托你了。”才目送孩子被抱走,还没来得及回头,任惊鸿的后脑勺就突然被人重重一击──

“你们要做什么!?”

清醒过来的任惊鸿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得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啊?这么暗,外面还竖起一根根铁柱,活像牢狱似的……

牢狱?他诧异地看着铁柱排外头,哦,不,是牢笼外头的人群──纱织和长老们,全都带着满足及野蛮的笑,笑得欢畅得意。

那是一种足以让人浑身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最好安静下来,“芙蓉姬”的姑爷。”

纱织特别加重的称呼让他眯起了眼。这小妮子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现在是为什么?那句称呼听起来像是提醒、警告,一句下马威。

灵光在脑海中一现。

以往在现实及猜想中半沈半浮的怀疑,加上村民们的态度、魔美身份的特殊、纱织本身的怪异……最最重要的,是有关于“芙蓉姬”的传说!

长老们及纱织所告诉他的“芙蓉姬”传说有两种版本,但结局却是一样的。

“芙蓉姬”的死亡促使他们纪念这位女性,还特地举行祭典……

祭典!

领悟如重石沉沉击中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要对魔美怎么样?”他嘶吼着。

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不悦的往他一脚踹过去,任惊鸿差点痛声哀嚎。

“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佐之助长老高昂的声色显示出心情非比寻常的愉悦。“如今“芙蓉姬”已经生下了继承者,就该尽她本身的命运,如此而已。”

本身的命运?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前的情势没有时间让任惊鸿多想了──

“来。”纱织手一扬,年轻人便面无表情走近他,手中端着一碗热腾刺鼻、不断冒烟的药物。

二话不说,年轻人硬是扳正任惊鸿的脸,强迫性往他的嘴中灌下去。

“噗!”第一口才灌下,他就尽数往年轻人脸上喷去,后者眉头连皱也不皱一下,只是冷静的在强迫灌完药汁后,紧紧合起他的嘴。

本噜……咕噜……他可以听到药汁在无可奈何情况咽下喉的声响,异常清晰刺耳。

半晌。

“他死了。”纱织静静端详颓然倒在地上的男人。

药效相当迅速,此刻的任惊鸿唇泽发紫、脸色铁青。

桑之原长老不放心地上前模向他冰凉的颈际。

嗯,毫无生命迹象。

“他死了。”桑之原长老证实了纱织的话。

“把尸体搬到神社,等祭典开始。”佐之助长老立即指挥。

第九章

祭典在七日后的入夜时分正式展开。

时才黄昏,火把就一一点燃,焰光映出一张张村民的脸。

兴奋、紧张、期待──仿佛急于宣泄些什么。

每年新春的祭典仅是种模拟游戏,真正的“好戏”二十年方上演一回,莫怪村民们会期待了,因为自个儿的一生中也只有三、四次目睹的机会呢。

““芙蓉姬”!”四名长老穿着华丽且正式的礼服,伸长枯瘦、布满青筋的臂朝向天际,满是皱纹的老脸绽出不寻常的狂热。

其实不只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一样。

“您的献品在此,您的第六百零一代传人──魔美,唇红齿白、乖巧温顺,请接受我们的供奉,并保佑芙蓉村平安顺泰、风调雨顺!”

“不──”被下药的人儿正努力保持着意识上的清醒。

欲哭无泪啊,老天,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敢相信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伯伯叔叔、婶婶阿姨,上至长老、下至孩童,全都一脸置她于死地而后快的神情,狞笑戚森。

她明白了。年年均以她为中心所举行仪式的祭典如今要弄假成真,他们是真的要拿她“献祭”。

“这是传统,你的母亲也是如此为村庄牺牲的。”似乎看出她的迷惑愤恨,盛妆迎接她的纱织阴着脸、冷着双眸,不带感情声明。

“只是你的母亲美智子竟不了解这种荣幸,打算带着你和你的父亲叛逃我们,所以身受处裁。”说这些话的并非纱织,而是在旁叫嚣的村妇。“真是芙蓉村中的羞辱。”

“够了,去帮我准备一点吃的。”纱织声色不动地打发所有人退下。

魔美被那番话震得神思恍惚。

“我的爸爸妈妈……你们杀死了我的妈妈!?”

也因此江中铭在逃出芙蓉村后,一去不返吗?

她气愤的对纱织大吼:“你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

“无所谓,我从来没有被当成“人”看待过。你这么说还真是对我过奖了。”

纱织嘴角牵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却比哭样更令人难过。

“什么意思?”她不解的拧眉。

“魔美啊魔美,你认识我多久了?难道不曾想过任凭年华怎样岁岁渡过,为何我却总是这副孩童模样,始终都长不大吗?”真笨,可见魔美的日子真的是过得太幸福了。

没有,她连怀疑也不曾有过一丝。

饼往,她将太多事情认为理所当然!

“杀死你母亲的神官千织,是我的双胞姐姐。”

这不啻又是枚轰天雷!“但、但是千织女乃女乃……”在十年前谢世时已经六十九高寿了啊!

眼前这名玲珑剔透的娇俏女乃娃却绝无超过十岁啊!

“不可能……”除非她不是人!否则只要是生命,都会经历生老病死,都会老朽垂矣!“你不是人……”

“我说过,我从未被当作“人”看待过。”纱织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露出妖鬼般诡异神情。

从有记忆开始,小小纱织总和孤独为伍。

“真是古怪……”

“是啊……”

“那孩子是不祥之物哪……”

“是啊,她果真是个妖鬼……”

因为下肢天生的萎曲蜷缩,她自幼就只能欣羡的看着其他孩子的活蹦乱跳,尤是双胞姐姐千织,她有说不出的妒嫉。

“把纱织小姐请到房内静养,阿京,以后你就负责照顾纱织小姐吧。”当任长老一声令下,从此便注定她被软禁近五十年的岁月。

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她几乎不曾见过其它的人。

那种寂寥,太可怕了,连一根针、一滴水的回响都能听得清晰分明,逼人发狂。

于是在好长好长的一段年岁中,她真的疯了。时而颠狂、时而清醒──反正村内没有人在乎她,自己又何必在乎自己活得怎么样?

不管时光飞逝了多少,她的脸及身子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生长、成熟、老化,彻底违反了自然成长法则,仿佛人人所怕所惧的生老病死,她无法体验,只能拖着如此妖异、残败不堪的身子,一刻便是一刻、一日便是一日,过了今朝也不奢求明夕,她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哦,是啦,那些村民鄙夷恐惧、明明想掐死她又不敢动手的模样是满精采的,可惜过几年后就无聊到没看头了。

她会不会死?

为什么还不快点死?

原先侍在她左右的阿京也早结婚生子,换人来替代了。人人在变、事事在变,万物全都在变,为什么只有她的生命是活得像一汪死水,连“变”也是个奢侈的梦想呢?

“纱织小姐。”纸门再度敞开,年轻人端了盛满饭菜的托盘出现了,淡漠的眉宇间有抹唯她能读解的怜爱,纱织轻赧了耳垂,凉凉的心湖拂过一股暖流,甜甜蜜蜜的暖流──

“辛苦了。”纱织示意他将碗筷盘碟摆放在桌案上。

“待会儿有人会替你松绑,好让你吃东西,好好休息吧。”纱织看看魔美,对她呆愣的模样露出诡异的笑。

“等月亮东升至天际中央,咱们就正式开始。”

大口啖食、饮酒,大声欢笑、畅谈,似乎是人类在庆祝仪式中惯有的特色,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始终没有变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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