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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舍得 第12页

作者:尉祯

这时候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先前领教到的那种阴郁男子,甚至,他让她联想到清朗的蓝天。像台南一向万里无云的天。

在他目光的监督下,她总算吃完了三明治和沙拉,不过,剩下的汉堡还痴痴地等待她的临幸,这是她的责任范围……

她该怎么表示她无能为力?

就在她为难之际,一只大手越过界,将孤伶伶的汉堡连餐盘移了过去。

“不介意施舍给我吧?”他话语里的嘲讽意味极其明显。

她求之不得,只是对他的语气有些过敏。

不公平……她知道他对其他女孩子不是这样的;对颖容、对那名女子,和他周围身边所有或生份或熟识的女性,他总是愿意展露他绅士体贴的一面,为何单单喜欢对她冷嘲热讽?

“涂伯说你一天至少点上三、四杯咖啡。”

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她不解地望向他,而他仍是那副冷然的模样……

“没有人告诉过你,咖啡不是这种喝法的?”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股让人不敢忽略的气势。

“我只是喜欢那个味道……”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她不懂自己的心虚所为何来。

他挑了挑眉,略略撇了下嘴角。“随你。”

就在她以为他对她的“拷问”结束之时,他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还想学煮咖啡?”

“嗯。”她愣愣地承认。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敢想他是不是还肯教她。

他没了下文,径自无言的模样像是刚才只是随便问问,没啥意思。孙易安原本还在等他的回应,在确定他不会再说什么之后,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缓了下来。

苞他打交道原来是件这么难的事……她突然领悟。

他的喜怒是这么难以捉模,她永远猜不出他的下一个反应是什么。他让她想起一种古老却风靡至今的游戏:俄罗斯轮盘。他像是用飞镖决定自己的心情和回应,一切由机率掌控。

包恐怖的是,她觉得自己就被绑在轮盘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哪根月兑轨的飞镖便射得她遍体鳞伤。

她暗自瞄他一眼,确定他没发现自己的想法之后,才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好笑!她竟然害怕自己被他看穿。她把他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敝了……梦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好不一样。那个和煦的他、开朗的他、温情备至的他,只对思烟展现?

澳变他的,究竟是时间,还是有其它更深刻的事件?

她忽然渴望知道他和思烟的过去。想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想知道……为什么总有股淡淡的遗憾栖息在她心里——

“别皱眉头!”他突然命令道,语气暗合着暴怒。

她立刻像是做错事般低下头去,却不明它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唐豫随即从口袋里模出香烟,心烦地点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多看孙易安一眼,他便在她身上多发现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们皱眉的样子是那么相像……不过,眼前的她可爱多了,至少没那么冰冷,表情丰富得让人看了发噱——

懊死,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应该与她保持距离的。偏偏,他又不能忽视自己对她莫名的歉疚。还有一些比歉疚还多上许多的情绪,那是什么?

他立刻阻止自己奔腾的思绪。

懊死!他忍不住又咒了一次——俞老大和杨绪宇给他找了什么麻烦!

孙易安打量着他阴郁的侧脸,鼓起勇气问道:“嗯!你说过你有些思烟的东西,我想看看,可以吗?”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捻熄只抽了一口的烟,耸耸肩,答道:“有何不可。”

***

随着房门缓缓开启,孙易安怯怯地踏进这个位于总统套房里最僻静的房间。

身后透过走廊层层折射进来的微弱阳光是房内惟一的光线,原本沉积多年的灰尘随着她的脚步翻飞扬起,在她脚下纠缠缭绕……一屋子的死寂氛围逼得她几乎窒息。

她怏步走向对面的窗边,“刷”地一声拉开窗帘沉重的布幕以及玻璃窗,在阳光射入房里的同时,她让眼光环视过房内一圈——

房间很大,约莫有八、九坪大小,家具上全被覆上了白色防尘布。

她隐约看出里面的摆设除了梳妆台、床、衣柜之类常见的家具之外,最眼熟的,便是依墙靠窗而放的工作台。

就这一点,她们姐妹俩的习惯是一样的。她们的生活都少不了书写、阅读以及做手工艺多用途的木质工作台。

室内的摆设原本该是优雅舒适的,然而荒置多年,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气,纸箱、铁箱堆了一床一地,墙角也叠放了几十只大大小小褪了色、掉了漆的画框,整个房间透露出一股荒废、凄凉的气氛……

她突然觉得心好痛、好痛……

不假思索地走近家具,迅速地一一拉开防尘布,重重叠叠的灰尘立刻像是被激怒似的,更加张狂地随着注入的气流舞动着。

片刻之后,终于尘埃落定,窗外的风涂涂吹进来,重新带来一丝清新的暖意,驱走了原来的死寂。

唐豫随后走进房里,两人一直没说话,却有一股恍惚感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进到这个房间,也从没想过经过这些年,它会变得如此枯寂地噬人,仿佛房间亦有灵,却随着主人一同消逝。

那一年,他从医院回来后,除了墙上的画之外,所有思烟的物品都已经被打包堆进了这房里,而这房间,也从此成了他的禁地。

在进房之初,他也以为自己看到了思烟,看到她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走动。渐渐的,思烟的形影褪去,在阳光下,他看见易安。就像第一天见到她时,纷飞灿黄的叶子落定,林中,她的身影悄然独立。

六年,究竟是太长还是太短,对于过去的记忆,他是记得太多——还是忘了太多?

他茫然。

孙易安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露出里面满满的衣物,它们整整齐齐排列着,似乎等待着随时再被穿上;她再走到梳妆台前,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镜子上贴着的褪了色的“喜喜”字,只管拉开抽屉,里面简简单单几瓶化妆品、保养品,透露着些许寂寥。

在她四处模模弄弄的同时,他注意到工作台旁的吉他……眼里陡地涌起一抹陌生的酸涩,他默然微弯下腰沿着布套抚过琴身浑圆的曲线,接着从布套里取出吉他,琴弦与布套摩擦的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啊……”她走到他身前,看着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拨弄过琴弦,轻脆的琴音随之填满整个房间。她怯怯地伸出手,轻抚上平滑的漆面……这琴,承载了多少记忆?蓦地,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滚落。

“怎么了?”唐豫伸手托起她的脸,探索她泪光晶莹的眼,神情若有所思。

孙易安从莫名的感伤中回过神,这才突然难为情起来,胡乱擦去脸上的泪。

“没、没事!我好喜欢听你弹——”话才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他根本没弹,只是随意拨弄两下罢了。不过,在他抚琴的瞬间,她的确听到一段段熟悉的旋律,极熟悉,一时却无法想起何时听过,在哪听过。

唐豫静静地看她,没有回应。

见他深思的模样,她开始慌乱了,支支吾吾地没话找话说:“呃……这、这是你的吧?怎么在思烟的房里……她不会弹吉他”

“这你倒记得?”他的眼神紧锁着她,突然冷冽了起来。

“我……”她又是一阵语塞。

他垂下视线,淡淡地问:“唱歌吗?车祸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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