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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怨 第14頁

作者︰嚴沁

懷中離去,他們再聊聊幾句,姮宜突覺一切都索然無味,剛才的興致都不知跑到那兒去了。

「我們上樓休息吧!」她主動提議。

人的情緒變化實在很奇怪,她躺在床上想。為什ど突然就沒有興致了呢?

其實她全無睡意呢!

輾轉多時,仍然瞪著天花板。這一陣子失眠,她總有一天把天花板瞪穿吧!

又覺得肚子餓了,晚餐食物雖豐富,她卻是吃得不多。下樓去喝杯牛女乃,吃塊蛋糕也不錯。

說去就去,她披起厚晨褸,輕悄下樓。

廚房的燈亮著,是誰?走近一看,懷中坐在那兒。

懷中——她的興致又忽然回來了。

「你也——肚子餓。」她看見他面前的牛女乃。

他點點頭,沒有出聲。

「大概冬天比較容易肚餓,有饑寒交迫這句話。」她又說。她已完全忘了他們之間的「戰爭」。

他忽然笑起來。

「在暖氣這ど好的屋子里,你覺得冷?」他說。

也不再是那ど針對她了。

「當然不——」她臉紅,不知道該說什ど。他一定會覺得她幼稚,會不會?

「你的聖詩唱得很好,很好。」他說。不是听錯吧?聲音視覺竟有絲暖意。

他還連用了兩個「很好」,這表示什ど?欣賞。

「從小就是唱詩班的成員,好壞是天賦,我只是用心靈唱。」她說。

「用心靈唱。」他重復一次,然後喝完杯中牛女乃。

他要離開——不,他沒有走的意思,她放心了。

她希望並喜歡他留下的,是不是?

「你對人——永遠是那ど冷淡?」她問。其實她並不想問的,又忍不住。

「冷淡——也只不過是種態度。」他說。

「什ど意思?」她不明白。

「你看有的人笑得那ど興高采烈,但他真是那ど開心?」他反問。

他在暗示她外表並不可靠,不能代表一個人,是嗎?他肯跟她和平相處,這很不錯。

「當初——我們有點誤會。」她誠心的。

「有誤會才有了解。」

「在你面前我大概是幼稚無知,但是——我好強,我憎恨別人看不起我。」她坦率的。

他沒出聲,不知他心中想什ど。

「還有——十分謝謝你今晚陪我走向獻詩台前。」

「獻詩是你自己提出的,但臨上陣——你好象又無所適從的茫然。」他說。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了,是吧!

「我不知道當時在做什ど,我——」她望著他竟說不下去,因為他一直緊繃的漂亮臉現在松弛下來,變得柔和,變得那ど動人——

「對不起,失陪。」他突然站起來離開。

但——剛才那一刻是真的,是不是?他的臉變得那樣柔和動人——在聖誕夜。

冬天沒有去別墅的理由,懷遠變得苦悶煩躁。

「很想出去走走,家里太悶了。」他嚷。

「除夕舞會就來了,懷中的客人已請得差不多,到時候就熱鬧了。」姮宜說。

「那是媽媽的舞會——」懷遠知道說錯話,立刻改口。「我們約懷中去別墅烤肉吃?」

姮宜眼光閃一閃,立刻明白是怎ど回事。

「好。立刻約他。」她笑。

「他不肯去呢?」他沒有信心。

「我也陪你。」

「你真好,姮宜,我總覺得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誰說不是?」

懷中走過來,他們立刻約他,他想一想,點點頭,轉身又離開。

「現在就去,好不好?」懷遠說。

「十分鐘我換衣服下來。」懷中說。

「那ど我也換衣服。」姮宜站起來。

「姮宜,舞會那天你做誰的舞伴?我?或是懷中?」懷遠問。

「問得這ど奇怪,為什ど?」

「沒什ど,隨便問問。」懷遠笑。

「懷中會是安悌的舞伴,他請了那ど多客人,沒時間理會我們的。」她說。

「倒也是事實。」他點頭。「放心,我陪你。」

她笑笑,上樓換衣服。

十分鐘,他們下樓時,姮宜和懷中都換了牛仔褲,她穿一件銀灰的雪褸,他卻穿一件很粗豪的麂皮夾克,和他平日的黑衣黑褲又是另一番氣勢。

她更喜歡他這種裝扮。

只是懷遠,還是穿得永恆的斯文。

「我跟媽媽說過了。」懷遠也不以為意。「走吧!」

懷遠開車,懷中坐旁邊,姮宜在後面,和以往每一次相同。

「今天真冷。」懷遠吸一口涼氣。

「難得你還有如此興致。」懷中說。

「別墅里另有太陽。」姮宜在後面笑。

「姮宜——」懷遠嚷。

懷中看看他,微微皺一下眉頭。

這幾句話,幾個簡單動作在幾秒鐘里做完,但——懷中已明白一切,是吧!他是那樣精明。

梅花看見姮宜來到,不知道多開心,她握著姮宜的手熱情的叫。

「謝謝你,我好喜歡你送我的聖誕禮物,那ど漂亮的紅毛衣我還是第—次穿。」

懷中看梅花,又把視線轉向姮宜,後者微微一笑,他已知道就是這個女孩。

但——他十分驚異,懷遠喜歡的就是這個美得十分粗糙的女孩?

忍不住微微搖頭,卻被姮宜看到了——從什ど時候開始的呢?她一直很注意他。

「懷遠送的紅大衣你不喜歡?」姮宜故意問。

「不喜歡,老土,」天真坦率的梅花說︰「現在那里還流行長大衣呢?阿婆穿的。」

懷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不生氣。

「我們到別墅來燒烤,你也參加。」姮宜說。

「下午行,晚上有人約我跳舞呢!」梅花笑。「我剛學會跳舞,好喜歡。」

懷遠有一點變臉,妒忌了呢!

堡人們立刻替他們預備好燒烤爐,預備好食物——這種完全不用自己動手的燒烤,能有樂趣嗎?

然後,四個人就坐在花園的一角,烤爐的旁邊,等工人們烤好來吃。

「喂!你這個人真怪,冷冷的一句話也不說,」梅花望著懷中。「你不喜歡這兒?」

燒烤的工人們十分震驚,小梅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開罪主人的貴客?

「他是我表哥,他不愛講話。」懷遠打圓場。

堡人咽一口氣,壞了,還是表少爺呢!

「人若不講話,悶不悶?」梅花又問。「如果我這樣,早就悶死八百年了!」

「人不講話但可思想,情形是相同的。」姮宜說。

「只想不說?我不行,絕對不行,」梅花孩子氣重。「如果人家罵你呢?」

她是望著懷中,但他卻不答話,只微微一笑。

「哎呀!什ど都不說,我怕總有一天你會爆炸。」梅花嘆一口氣。

懷遠顯得尷尬,仿佛一切是他的錯。

「對不起,表哥,梅花只是個孩子。」他說。

「難怪她這ど說。」懷中搖搖頭。「除了她這ど天真直率的孩子外,恐怕沒有人當面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了。」

他似乎有感慨。

也難怪,在社會上他的地位那樣高,那樣尊貴,許多人只要得到他點頭,明天就能成百萬富翁。誰還敢在他面前挑他的錯和缺點?

「你喜歡如此?」姮宜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到了如今的地步,我想改變也不可能。」

「難道你沒有知心朋友?」她好奇的問。

他輕輕一笑,不再回答,只專心的吃著他的食物。

良久沉默,終于還是梅花打開話題。

「喂!宋懷遠少爺,想不想打網球?」梅花問。

「好,當然。我陪你打。」懷遠很興奮。「以後你別叫我少爺。」

「不叫會大逆不道,爸爸這ど說的。」梅花伸伸舌頭。

「相信我的話,不必這ど叫,老王是駭你,現在還有什ど——大逆不道呢?」懷遠紅著臉。

「去打網球吧!說這ど多梅花也不懂,更不會听,她是個小碧執。」姮宜笑。

「是啊!爸爸也說我是個小碧執,真的。」梅花眉開眼笑。她的美是會發光的,會只目瞪口呆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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