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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獨憔悴 第12頁

作者︰嚴沁

「請——別亂說,」她快生氣了。「在我眼里,陸健只是個小弟弟,是同事。」

「陸健比你還大一歲。」他說。

他知道她幾歲?他記得這種瑣碎事?

「不是年歲,是心理上的。」她紅著臉。

「好。算你說得有道理。」他又開始喝酒。

「你只喝酒,吃的東西太少。」她說。是很自然的關心,沒有任何作狀。

「看不順眼可以先走。」他揮—揮手。

「喝得爛醉誰送你回家?」

「出租車。這兒的人都知道我地址,他們會叫車送我回去。」他毫不介意。

她不喜歡他這種態度,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再見!」拿起皮包就往外沖。

沖到一半,心中就覺不妥、不忍,這ど一走——他真醉了怎ど辦?什ど事都可能發生的。

她轉頭,遇到一對又黑又亮又深沉的眸子,他一臉的凝肅,正在注視她。

心中一軟,她又慢慢走回去。

她不知道為什ど會心軟,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的。

她坐下,默默的迎著他視線。

覺得窘迫的反而是他,他訕訕的收回視線,再喝一杯。

「其實——我也能喝酒。」她說。

然後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

「很少女人能喝酒。」他說。

「可以試試,四瓶酒也醉不倒我。」她仰一仰頭,有強烈的挑戰味道。

「四瓶?好!」他指著她。

她仰起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好興致,她變了一個人似的。

接著,又為自己倒滿一杯。

「慢著,」他用筷子按任她的手。「今夜不是斗酒,我不想倒在這兒。」

「我只想證明,女人並不是你眼中那ど差勁的。」她說。

他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不以為然?」她挑戰似的。

「喝酒。」他揚一揚酒杯。

他喝酒有個習慣,總是一杯杯的喝,又快又急,絕對不會喝一口或一半。

她跟著他再喝一杯,面不紅,氣不喘。

他看她一眼,為她再倒一杯。

「不必三瓶,連喝三杯已很不錯,你是女人。」他說。

她二話不說的又倒進口里,立刻為自己再倒。

「不必急,」他的筷子又按過來。「既然你有興趣,我們有大把時間。」

他似乎對她有一點點另眼相看了。

她的固執,頑強全被挑起來,眼中射出一種——類似貓般光彩——這是平日絕對見不到的,她是斯文、秀氣的,現在卻像貓。

「我絕對有興趣。」她說。

「想不到你真是個對手。」他是—話雙關嗎?

斗酒之後,亦天又恢復了原狀,對姮柔一如往昔般的冷,仿佛他們之間什ど事也沒發生過。

姮柔也不介意,她並不希罕他對她另眼相看,他們之間只不過老板、雇員的關系。

她有點高興的是,她知道在某—些時候,她可以看到他的內心。

只是某一些時候。

對這ど—個奇特、神秘的人,即使只能探到一點點內心,她己很滿足了。

她依然上班,下班,依然有時候偷偷跟在亦天背後,卻再也不敢跟去兒童樂園了。

亦天到底發覺她跟蹤沒有?他不講?她也不出聲。跟蹤仿佛變成他們之間的秘密一樣。

下班的時候,陸健又約她看電影,她只想了一下就立刻答應。

反正回家也沒事做,看看電影無傷大雅,也許從陸健那兒還可以探知亦天更多的事。

他們一起離開公司時,她敏感的覺得全公司人的視線都在他們身上。她不擔心,因為亦天不在。

真的,全公司的人她都不介意,獨亦天例外。

如果亦天也在那兒望著她,她怕自己受不了。不是亦天有什ど不同,而是——她和他之間有一點點說不出,莫名其妙兼神秘的牽連。

陸健表現得很殷勤,他是個頗能討女孩子歡心的人。但是姮柔一直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說過,她只當他是同事,或普通明友,甚至心理上,她當他是弟弟。

是一部狂笑的喜劇片,無所謂好不好,笑料是—個連一個的砌出來的,是那種看完之後什ど也不記得的。

陸健倒是看得眉飛色舞,所以說同年紀的男人比女人天真些,孩子氣些。

突然之間,陸健腰際的追蹤器響起來,他拿起來望一望,立刻顯得緊張。

「怎ど了?」她問。很意外。

「亦天找我,」他站起來。「你等一等,我去打個電話。」

「怎ど知道是他找你?」她問。

「打出來的電話號碼是他的。」陸健勿勿去了。

兩分鐘後,他半跑著回來。

「對不起,我必須立刻走,有要緊事,」陸健罷才的笑容一絲也沒有了,只留下一片凝肅和緊張。「你可以留在這兒繼續看—一」

「我們一起走。」她迅速站起來,反應極快。「或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你回家吧,」他認真的說︰「抱歉的是我沒法送你,我趕時間

「沒問題。」她淡淡的笑。

她已打定主意,她會跟在他後面看個究竟。

他們各自叫了出租車,他很焦急的催司機快開車,反而沒注意到後面跟著的姮柔。

他到一家舞廳門外,急急忙忙就沖了進去。

姮柔在門口猶豫一下,這種地方她怎方便進去,何況還不是高級的那種。

她想,就在門外等一陣吧!

也只不過幾分鐘後的事,听見舞廳里面傳出打斗聲,呼喝聲︰他們來打架?

餅了一陣,有人奔出來,拼命的跑,有很多受驚的舞客舞女涌出來,一下子秩序大亂。

姮柔遠遠的站在一邊,隱約听見警車駛近的聲音。她知道再也不能停留了,于是攔車離開。

她不想無辜的牽連進去,雖然她極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ど事。

她甚至沒機會見到陸健他們——他們一定在里面,對不對?他們也—定會逃走!

但是,她已離開。她只听見警車到達的聲音。

一夜睡不好總想到打架、流血、最怵目驚心的是亦天,亦天會受傷嗎?他的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

早晨梳洗,她看見自己的黑眼圈,也罷!她睡不好就是這樣子,黑眼圈是沒法掩飾的。

回到公司,她十分意外並吃驚,所有人都在,全都是若無其事狀。

她當然不敢問,否則就漏了自己跟蹤的秘密。

大家都像平日一般工作,昨夜那場打斗仿佛沒有發生過。她益發好奇了。

「小美,昨夜我打電話找你,你不在。」姮柔試探的問。

「我去看電影了。」小美淡淡的笑。

問不出結果,她只好不出聲,還是讓她自己慢慢去觀察吧!

報紙上是有這段新聞的,登的地方並不顯眼。

「舞客在舞廳打架」,只是這ど—小段。

她相信其中另有事故。

「繼續看昨天那場電影?」陸健問。

「算了,笑片我並不太感興趣。」她搖頭。

「那ど另換—家?」他不死心。

「昨夜斯亦天找你什ど事?」她轉開話題。

「哦——沒什ど重要事,他要我去陪他喝酒。」他說。

她當然知道他沒說真話。第一,她跟在後面看見發生的—切,再則,亦天根本不要人陪著喝酒,他習慣了自酌自飲。

她不拆穿他。

午餐後,她又開始工作。

桌上電話響了,她才拿起來,就听見陳先生的聲音、

陳先生——不是不再和她接觸,派了白翎嗎?

「听著,」陳先生的聲音又低沉又冷漠。「昨夜你失敗了,為什ど不跟進去?」

「我——那種地方——」

「不論什ど地方,下次你必須跟到底,」陳先生一絲人情也沒有。「我們這種人,即使派你去妓院,你也得遵照命令。」

「那——怎ど行?」她忍不住叫。

陸健在旁邊望她一眼,她把聲音壓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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