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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只是古老傳說 第10頁

作者︰亦舒

忍之看牢恕之,「你到這里來干什麼?你應該好好侍候那具骷髏。」

恕之顫聲說︰「你永遠不改。」

紅發女取餅手袋外衣一溜煙似開門逸去。

忍之霍地站起來,斥責說︰「你一早大呼小叫擾人清夢,我受夠你這種脾氣。」

恕之撲過去。

他力氣大,一手摔開她,恕之跌到牆角。

他過去,「別發瘋,快回到王宅,繼續做戲。」

恕之像是變了一個人,酒精在她體內作祟,她再度撲向忍之,張嘴咬他頸項,一嘴是血。

忍之痛極,把她一直自窗戶方向推去, 地一聲,窗格撞開,恕之身軀直摔出二樓,蓬一下落到地上,她痛苦地扭動身軀。

忍之大驚,連忙跑下樓搶救。

這時,已經有人听到聲響,高聲問︰「什麼事,什麼事?」

他急急把恕之抱起,奔到停車場,找到車子,把恕之塞進車廂,高速駛返王家。

「你記住,無論如何不可叫救護車!」

他把車停在門口,大聲呼喊︰「救人,救人。」

僕人們紛紛起來,連王子覺也驚醒,一見恕之滿臉鮮血,他知道形勢危急。

他仍可維持鎮定,「快請安醫生。」

他蹲到恕之面前,恕之爭開雙眼,忽然流淚,她伸出手去抱住王子覺。

王子覺安慰她︰「不怕,醫生就來。」

安醫生十萬火急趕到,檢查過恕之,松口氣,替她注射,「沒有生命危險,但必須入院檢查。」

王子覺忽然說︰「切勿通知派出所,只說她不小心摔倒。」

安醫生緘默。

恕之輕輕說︰「是我自己造成的意外。」

醫生回答︰「你一條手臂需要接駁,到了醫院才知道肋骨是否折斷。」

由司機開車送她到醫院。

一路上王子覺陪著恕之。

恕之忽然笑起來,她嘴角帶血,面孔青腫,十分詭異,「怎麼反而叫你照顧我。」

王子覺緊緊握住她的手,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有問。

恕之感動,誰愛她,誰不,已經很明白。

安醫生稍後說話︰「深小姐,現在由專科醫生替你診治,不幸中大幸,你只需治療手臂及肩膀。」

王子覺看著恕之進手術室。

安醫生說︰「子覺,我有話同你講,平律師隨後到。」

王子覺攤攤手。

安醫生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分明自高處墮下。」

王子覺坦白說︰「我不知道。」

「你不問她?」

「以後,我不會讓她離開我視線。」

這時他們背後有一把聲音傳來︰「即使該女子來歷不明,形跡可疑?」

安醫生說︰「平律師來了。」

平律師是一位中年女士,一臉精明能干。

王子覺說︰「平律師來得正好,我與恕之要結婚,請立即為我們籌備。」

平律師一怔,能言善辯的她一時像是不知說什麼才好。

棒一會她說︰「大家坐下來,慢慢談。」

王子覺搖搖手,「我心意已絕,你們不必勸阻一。」

平律師尷尬,她解嘲︰「誰要勸你,安醫生,你想勸子覺?」

安醫生嘆口氣。

平律師說︰「子覺,本來以為小鎮空氣清新,風景怡人,對你健康會有幫助,現在看來,有利有弊。」

王子覺答︰「我精神好多了。」

「子覺,這名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已答應我求婚,恕之是我未婚妻。」

「子覺」

「請兩位擔任我證婚人。」

「立一張婚前合約吧,否則,三年之後,她可瓜分你一半產業。」

王子覺像是听到世上最滑稽的事一般,他哈哈笑幾聲,然後輕輕說︰「我並非富翁,況且,一個男子,總得照顧妻兒。」

安醫生抬起頭來,忽然想起,「她那兄弟呢?」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溜走。

平律師這樣想︰幾乎每個漂亮女子身邊,總有如此不成才的男人,不是兄弟,就是愛人。

手術順利完成,恕之緩緩醒轉,已是清晨。

病房里有人坐在她對面披閱文件,那是安醫生。

醫生抬起頭,「醒了。」

恕之輕輕問︰「子覺呢?」

「他回家休息,一會再來,深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

「意外,一不小心,我自二樓窗戶摔下。」

「幸虧不是頭先著地。」

安醫生看著她,「深小姐,手術前,醫生做過多項檢查,你不止二十一歲了。」

恕之很鎮定,她微笑,「我從未說過我只得二十一歲安。」

「抱歉,是我們誤會,報告還提供了其他消息,你健康良好,無任何傳染病。」

恕之看著醫生。

「深小姐,我有話說。」

「請直言不妨,安醫生,你是我所尊重的人。」

「在報告中,我們得到一個非常重要的訊息。」

恕之不禁狐疑,「那是什麼?」

「深小姐,想必你也知道,王子覺尋找配對骨髓作移植用已有兩年。」

這時,恕之睜大雙眼。

病房里鴉雀無聲。

恕之揚起一道眉毛。

安醫生走近她,有點激動,「是,真沒想到,他的救星就在身邊,得來全不費工夫,深小姐,子覺可能有救。」

恕之毫不猶豫,她跳下床來,「安醫生,我願意,告訴我何時可以簽同意書,立刻做手術。」

安醫生沒想到恕之不問細節,不提條件,一口答允,他十分感動,首次對這名身份隱蔽的女子發生好感。

「子覺知道這好消息沒有?」

安醫生搖搖頭,「我還未告訴他,免得造成你與他壓力。」

恕之說︰「呵,醫生你真是好人。」

在她生活經驗里,每個人都只為本身利益打算,很少有安醫生那般,事事為他人著想。

恕之想一想,「那麼,就別告訴他好了。」

安醫生一怔,「你的意思是隱名。」

「沒有必要把捐贈者姓名知會他。」

安醫生更加意外,原來王子覺一直沒看錯人。

「在適當時候,才向他透露未遲。」

安醫生點頭,「可以安排,我代病人及其家屬,向你致無限敬意。」

恕之吁出一口氣。

「深小姐,手術會引起若干痛楚。」

「趁我在醫院里,請即時安排收集骨髓。」

「我即時叫人準備文件。」

他匆匆走出病房。

恕之感覺良好,這是她第一次自主,且肯定是件好事。

她閉上雙眼。

中午,文件已經準備妥當,她簽下同意書。

安醫生告訴她,手術並不復雜,危險性也很低。

他只知會王子覺,捐贈者來自東部,是一名女子。

恕之問︰「他可覺興奮?」

「他叫我暫時別將消息告訴你,萬一節外生枝,你不致失望。」

恕之笑出聲來。

安醫生激動地說︰「你倆真誠相愛,雙方都只為對方著想,令人感動。」

恕之突然羞愧,「哪有醫生說的那麼好。」

安醫生說︰「你先做手術,他跟著來。」

平律師到訪。

她握著恕之的手,「深小姐,我代子覺多謝你。」

「你們都愛惜他。」

「手術後我會為你們主持婚禮,你喜歡何種儀式,在什麼地方舉行?」

恕之牽動嘴角,「也許,他痊愈之後,不再願意娶我。」

平律師握住她的手,「那我頭一個不放過他。」

看護進來替恕之做麻醉。

平律師與安醫生踫頭,她輕輕說︰「本來我欲著手調查深恕之身份。」

「可是,今日已無必要。」

安醫生點點頭,「她愛子覺,這已經足夠「。」

兩人都重重吁出一口氣。

醫生安排得很好,她回家那日,剛好王子覺進院,她還可以送他。

王子覺說︰「我只是例行檢查,有好消息,安醫生會通知你。」

恕之微笑。

王子覺充滿信心,「等我回來。」

恕之看他出門。

那天傍晚,僕人對她說︰「深先生回來了,他在客舍。」

恕之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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